城市的上空如風雲詭谲般變幻莫測，像是扣了一口漫無邊際的黑色大鍋。

震耳欲聾的曲聲穿過人群，落在卡座上一個帶着黑色鴨舌帽的男人身上。

男人支着膝蓋微低下頭，去抓手機時帶倒了擺在桌上的酒瓶。

他沒顧身邊人挽着他的胳膊，扭頭朝外走去，“喂……”

嘈雜聲漸遠，轉而替換的是撲面而來的冷風和黏在身上涼的叫人發瑟的細雨。

嘀——

不遠處一輛顯眼的紅色超跑原地亮起大燈，緊跟着噪耳的嗡鳴聲一起駛離原地。

“今日晨間，環北路景陽大街第二出口發生一起車禍，據相關人員描述，一輛紅色跑車疑因超速行駛，故而失控撞上防護欄，并沖向對向車道與多輛汽車相撞。涉事人員已送往附近醫院治療，具體傷亡人數和事故原因還在進一步調查，蛟城電視台持續為您播報……”

屏幕上傳來的畫面被人為打上了馬賽克，先是一片狼藉的車禍現場，然後是停在某家醫院門口的急救車。

傷者被迅速推往手術室，旁邊還有邊跑邊查看傷勢的醫師……

室内光線昏暗，隻有屏幕四周一小塊兒的光亮。

傅升拿着杯子進來時，沒有尋到人，他從沙發上扯了一個毛毯，在露台上找到了江澈的身影。

那人穿着單薄的衣衫，一點兒忽明忽暗的亮光被他捏在指尖。

循着江澈的視線看過去，那是黑色雲層之下，一點兒微弱的近乎看不清的陽光，遠在城市之外。

“我好像知道是誰了。”江澈倏然回頭。那雙眸子隐在一片陰影之下，隻有離得近的傅升從中看出了一些端倪。

——

“你比我想象中來的要快。”

“不歡迎嗎。”

“怎麼會，”那人比個請的手勢，“有人恭候你多時了。”

江澈回頭觑一眼，那人越過他徑直往裡走去，隻餘下嘴角一抹淡淡的微笑。

——

室内靜默，隻有旁邊的儀器傳來陣陣低沉的嗡鳴聲。

滴答——

滴答——

吊瓶裡的液體遵循着原本的節奏往人體裡輸送……

吱嘎——

房門被人推開。

伴随着逐漸靠近的腳步聲，病床上的人似是有感應一般微微睜開眼。

隻是昏暗的環境叫人有些不太适應，他輕微轉動了一下眼珠，而後嘴唇上下阖動着，在呼吸機上蒙了一層白霧。

穿着白大褂的男人先是在記錄單子上看了一會兒，聞言擡頭瞟了他一眼，“先休息吧，有什麼事兒明天再說。”

他還想再說些什麼，但是緊跟着一管針劑推進他體内，連帶着意識也昏沉了過去……

直到儀器上一條波浪線突然走平，理應傳進醫務室的警報聲也沒能響起，男人才轉身離開。

像來時一樣悄無聲息。

——

穿過後院門洞，江澈又跟他走了一會兒，七拐八拐路過不下三處他以為是目的地的地方。

遮在帽檐下的神色，從一開始被人勾起的幾分好奇心，俨然已變成了不耐煩。

直至兩人停在一處假山前邊兒，江澈才勾起唇角好脾氣似的沖他笑了一下，“希望你說的那個人能不虛我此行的目的。”

那人收起故作神秘的笑容，扭頭一掌拍在假山上，力度大到江澈往後仰了一下。

“你不用懷疑我的誠意。”

與此同時，地上飛沙走石無數，與低沉的咒語聲遙相呼應，轉念的功夫合成了一塊奇形怪狀的異石，在嚴絲合縫鑲上去時，地面大震。

江澈掃了一眼周圍，打算一有變動就先殺了眼前這人，然而比他想法還要早來一步的是突然失重的身體，以及無法控制的下墜。

慌忙之間，他來不及做任何反應，亂石淹沒了四周，頭頂的光亮也在他下落到一個斜坡之後消失不見。

正待兩人一個滑鏟，失重感再次傳來之時，江澈眼疾手快的抓住了不知道從哪伸出來的藤蔓，他一邊擋住頭頂落下的亂石，一邊緊緊貼着斜坡，盡可能的縮小傷害範圍。

但也隻是瞬息的功夫，藤蔓也跟着他一股腦的下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