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澈想開口罵人,但這一次失重并沒有傳來多久,整個人垂直似的落在了一個有些軟的地面兒上。
他趔趄了一下步子,而後穩住身形低頭掃了一眼。
又假裝無事發生的往旁邊走了一步,還扔掉了手裡剩下的半截藤蔓,“你就沒什麼想說的?”
那人站起身後拂了拂,用眼神在江澈背後射了個不大不小的窟窿出來,又在他轉身的前一秒蓦地收回視線,“是個意外。”
江澈掃了他一眼,心想如果不是這個人的反應還算正常,那他落地的第一步就是殺了他。但他面兒上不顯,不鹹不淡的說了句,“你家密室的入口還挺别緻,和你的誠意一樣别出心裁……”
那人摸了摸臉頰,不好意思的瞥過頭。随後掌心化出一道火訣,緊跟着視野範圍内以他們為中心,朝南北兩側一茬接一茬的亮起長明火。他拂了拂袖子,扭頭向前走去。
江澈朝身後看了一眼,慢一步跟上。
下墜的地方是從頭頂伸出來的一個甬道。不知道是什麼原因,竟然塌方了。
甬道不算窄,除了每隔一段距離就會有一個長明火之外,再往上也看不清什麼了。
但這長明火與他見過的又有些不同,像是在供奉着什麼東西一樣,每個燭火後邊的牆壁上都被人為地鑿出了一個凹槽,裡邊坐着拳頭大小的石像。
他見過類似的物件兒,隻不過是牌位。
正在江澈思忖間,那人突然站定,扭過頭看着他,“到了。”
與此同時,拐角處傳來隐約的光亮,比身後的長明火還要亮上一些。
江澈上前幾步,視線如割喉的彎刀似的落在他身上,“我來找你是希望你有辦法讓我進到冥市,而不是看你故弄玄虛……”
“當然,”那人斂下眸光,隔着眉宇的距離與他對視,“我比任何人都希望你能成功。”
江澈笑了笑,垂眸拂去落在他肩上的泥灰,又用力捏了幾下。
兩人好像是達成了某種共識,揚起了相同意味,甚至就連弧度也有些相似的笑容……
拐角之後,視野突然開闊。
與此同時,江澈微不可察的秉住了呼吸。
那是在逼仄空間内,瞥見宛若地下宮殿般宏偉的壯作。
無數個逼真的似是下一秒要從牆壁裡走出來的石像映入眼簾,高至需離着幾十步開外,才能看清石像的全貌。
江澈站在入口處沒動,他一一掠過去,視線最終停在了墓室深處……
那是從長明火之上延伸出來的一個黑色虛影,虛影搖搖晃晃的閃爍了幾下,而後似是突然有所覺,從幾百米開外轉瞬到了他眼前,“好久不見!讓我瞧瞧,好像比上次見面,嗯……也沒什麼變化……”虛影繞着江澈足足轉了兩三圈兒才停下,而後又以俯瞰的視角在半空中貼臉看着他。
莫須有的陰風迎面撲向二人。
江澈眯縫了一下眼睛,扭頭轉向身側,意思很明顯:這就是你說的辦法?
不待人答,他猛然擡手在虛空上抓了一下,掌心穿過黑霧,在胸腔的位置露出個透明窟窿來,随着他放下手臂的動作,黑霧又緩緩合上,就好似什麼也沒發生過一般。
江澈微微擡頭,神情倨傲得像是在看某種垃圾,“好久不見,我還當你死了呢?畢竟數一數日子,也不算短了……”
果然,他剛說完這話,虛影就變了臉色,而後沉了又沉,隔半晌才說出一句:“也不算錯,确實死很久了……”
話落,虛影直起身朝後退了幾步。而後在長袍之下伸出一雙慘白的手,擡到兩側摘下了掩住半張臉的兜帽。
江偃竹。
劍跋扈張的氛圍褪去,三人相視,徑直往墓室中間的棺椁走去……
——
“誰?”
“林淵。”
傅升微微側目,捏着他掌心的動作突然頓住,“他不是死了嗎?”
“我也這麼以為,”江澈弓腰往前傾了一下,一手撐在陽台上另一手摸進兜裡又續了一根兒,冷靜下來後反倒是輕松了許多,轉而答道,“沒準兒隻是作風相似,也說不好……”
“巧合嗎?”
江澈微微搖頭,扔下一句誰知道他要搞什麼,便扭頭回了室内,還囑咐傅升進來帶上門,太冷了。
他過于稀松尋常的表現反倒讓傅升多了一股無名的擔憂,說來也怪,江澈自己都不太了解自己的行為,到了傅升眼裡,總會與之對應上某個連他也說不清的意味。
屏幕上的畫面播到了其他新聞,主持人右側的方框内羅列了三張圖片,第一張的背景是某家醫院躺在病床上的患者,患者脖子裹着一圈兒白色紗布。第二張是圍着紗布的近景,能看見滲透的血迹。第三張則是沒有紗布,但因為血迹過多,傷口處被打上了馬賽克。
主持人的聲音逐漸轉大,一股腦塞進了迎面走進的兩人耳朵中:“近日,一種奇怪的瘋咬病進入大衆視野,據醫院相關人士所稱:得瘋咬病的人有一個相同的特點,就是他們的脖子上無一例外都會有一種類似動物的咬傷,但又很神奇的會在轉天之後愈合,并且大多數人會忘記當天所發生過的任何事情。據統計,各家醫院目前已收到這一類病人,累計超過百起,請各位民衆做好防範措施,下邊有網友回答:真是青天白日活見鬼了!還有網友問:怎麼防範……”
江澈收回視線,剛放松下來的神情再次繃緊,他扭頭看了一眼傅升。得到了相同的回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