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還是小心翼翼抽了出來,想要檢查一下有沒有被弄濕。
等完全拿在手裡後,她才看清,畫稿的邊角很皺。
她也跟着皺了一下眉,心裡的失落重了些,确實不太受珍視。
可等她看清皺痕,意識到這是被捏皺的,是反複看了許多遍後才會留下的,心裡的感覺又微妙起來。
畫稿沒有水痕,言依諾知道應該放回原處。
可邊角的皺痕攪亂了她的心,讓她有了探究的心思。她從來都不是一個喜歡主動窺探秘密的人,現在卻無比想要看清姜寒溱的心。
哪怕隻靠近一點,也可以。
畫稿出自她手,每一筆每一畫她都記得清清楚楚。那晚她送了不止一張,可寒溱姐隻把看演唱會的這張放在了這裡。
言依諾忽然想起在姜家吃飯時被提起的演唱會,心裡忽然一酸。
她下意識就把畫稿翻了過來,誰知卻被角落裡的字震驚。
【七夕快樂。】
她把畫稿無限貼近地湊到眼前,像是鑒寶般反複确認上面的字。
明明就隻有四個漢字,明明是簡單到小學生也能看懂的内容,言依諾卻思緒紛亂。
她本以為,寒溱姐并沒有把那一晚當成需要格外銘記的時刻。無論是演唱會,還是之後她刻意單獨送的禮物。
尤其是在姜家吃飯時,姜叔叔和葉阿姨一無所知的樣子,讓言依諾覺得自己悄悄做的這些事就是一場獨角戲。
可是,這四個字莫名給了她安慰和鼓舞。
或許不代表什麼,又或者僅僅是寒溱姐記錄當時心情,但言依諾覺得,自己不再那麼孤獨,也……不那麼可笑。
她依依不舍地把畫稿放回原處,再次确認了抽屜裡沒有任何水漬殘留,才輕緩地重新關上。
昏暗燈光下,姜寒溱已經睡得很是安穩,似乎并沒有被剛才的插曲驚擾。
言依諾卻沒急着離開。
她一遍又一遍貪戀地看着姜寒溱,心中不停翻湧,說不上來此時究竟是什麼感覺。
有點脹,有點痛,又有點熱。
她微微彎腰,讓自己可以靠得再近一點,這樣能更仔細地看一看寒溱姐。
這些日子以來,她無時無刻不在想着姜寒溱。可是不敢跟她靠得太近,也不敢認真看她。仔細算來,她其實很久沒有和姜寒溱靠得這麼近了。
心跳聲在耳邊環繞,言依諾笑說,這都出了二重奏的效果。
明明酒氣殘存,但真正充斥言依諾鼻息的,她覺得是獨屬于姜寒溱的味道。
香甜,又溫柔。
是十年來,她念念不忘的味道。
情不自禁想要再靠近一點,眼睛都不舍得眨一下,生怕自己忽然清醒。
言依諾被鼻息間的氣息迷醉,恨不能再靠近一些。
再靠近……應該就能吻到她了吧?
言依諾舔了舔唇,第一次生出如此強烈的念頭。
她在心動之外,多了一層想要親近的生理沖動。
可是,她依舊停在原處,不讓自己的腰身再往前。隻允許癡迷的眼神幾度留戀,沒有其他動作。
最終,她在姜寒溱的枕邊深刻又輕柔地吸了幾下。
再之後,她關掉了台燈,又輕輕把卧室的門掩了起來。
陷入完全黑暗的卧室裡,靜得隻剩下呼吸聲。
但姜寒溱聽得見自己如雷的心跳,手邊的床單已經被她抓得不成樣子。
如果手不是放在被子裡,恐怕早就被言依諾發現了。
她在言依諾離開房間許久後,才緩緩睜開眼。
她是很累很想睡,但她并沒有完全睡着。言依諾倉促拉抽屜的聲音她知道,畫稿被翻出來的時候她也知道。
最初是無力開口,之後是不敢開口。
她在昏沉中,無奈又無措地等待着言依諾的發現。
她想,諾諾應該是看到了畫稿背後的字。
可她又心存僥幸,覺得那些字其實也是可以解釋的。那一天她确實很快樂,其實恰巧是七夕罷了。
這麼一想,姜寒溱覺得問題不算太嚴重。等她徹底恢複清醒後,再想一想措辭。
誰知,言依諾把畫稿放回去以後卻沒走。
不僅沒走,她灼熱的視線幾乎讓姜寒溱裝不下去。如果不靠床單借力,或許她真會忍不住和言依諾四目相對。
姜寒溱心慌不已,比畫稿被看時還要緊張。
她覺得言依諾看出來那四個字的含義了,這讓她不久之前才想好的應對措施化為灰燼。
可是……
要怎麼辦呢?姜寒溱覺得無地自容,她不敢面對此刻的言依諾。
她很怕看到言依諾眼裡的詫異,更怕看到言依諾的抵觸和厭惡。
可是這應該是躲不開的事了吧?
姜寒溱悲觀地想,這麼殘忍的現實,還是等她睡一覺再去面對吧。
至少今晚,她可以在夢裡再騙自己一次。
然而,言依諾的視線依舊灼熱,不僅要把她穿透,還遲遲沒有從她臉上移開。
姜寒溱的心跳完全失去控制,思緒反而清晰起來。
諾諾這個反應,不像是讨厭,反而……
姜寒溱心口一緊,不敢再推導下去。
可言依諾帶着炙熱的氣息靠近,是她無法回避的事實。
當那熟悉又撩人的熱度停在極近處時,姜寒溱反複問自己:要不要睜開眼?
她想,此時如果她睜開眼了,會看到諾諾怎樣的眼神?
其實她大抵是有猜想的,那一瞬從心底湧起的欣喜做不得假。她無法騙自己,可很快就被更大的憂慮籠罩。
如果她睜眼回應了,那麼沖動之下她們會怎麼樣?
她一點也不抗拒言依諾的靠近,甚至因為她的行為而害羞又緊張。可這不代表她該縱容這樣的沖動,因為她怕一旦過界,就真的回不了頭。
在姜寒溱思緒再次混亂之際,枕頭被忽然壓了一下,之後便是呼吸驟停的體驗。
姜寒溱沒想到言依諾會在自己枕邊做這樣的舉動,可她騙不了自己,那一刻她确認了言依諾的心思。
原來諾諾和她是一樣的。
所以,之前那些幻視也并非全是自己臆想出來的。
姜寒溱穩住心跳,等待着言依諾下一步的舉動。
她的防禦崩了個口子,很是矛盾。她想,如果言依諾靠過來,她可能真就無力推開了。
但言依諾隻是在她枕邊停留了一會兒,沒有再做其他舉動。
在情緒起伏如此大之後,姜寒溱終于抵禦不住解酒湯的效力,把混沌的思緒交給沉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