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漪白站起來,相握道:“你好,久仰。”
“請坐請坐,”鄒延客氣地招待他,“這家館子我常來,他們家的幾個招牌菜很不錯,你一定要嘗嘗。”
“好啊,你來點,我不挑食。”謝漪白露出笑容道。他的眼周殘餘着薄紅,烏潤的眼眸黑黝黝的,一笑淺露出皓白的牙齒,被頂燈照耀着,仿佛雪亮的貝殼含着珍珠。
不單單是美麗,而是抓人。
鄒延看得心醉,更覺得這頓飯請對了。他和盛柯一樣是導演系畢業,雖說做了制片人,但審美沒掉鍊子,他确信這張頂級臉蛋不該埋沒在厚重的磨皮濾鏡之下。隻有盛柯那個死犟的牛脾氣才會嫌演員太過好看,事實上觀衆想要的很直白,大家就喜歡漂亮的和更漂亮的。
好在他是個統籌全域的人物,出色的制片人手下通常是三四個項目同期進行,既然盛柯有眼無珠,那就讓他來伯樂相馬。
謝漪白也知曉今晚的自己是匹被相看的馬,僞裝得溫順至極,無論鄒延說什麼,他隻笑着點頭。原因很簡單,他并不想聽經紀人的話永遠演網劇;至少目前來看,鄒延是條好路子。
隻要是個人,就喜歡好看又聽話的。謝漪白深谙這些上位者的喜好,故意眨巴着眼演傻子。鄒延覺得他單純可愛,相談甚歡,不停地給他添菜倒酒。
謝漪白是随吃不胖的體質,從不節食,對好吃的來者不拒。鄒延驚歎道:“你是我見過最不節制的偶像派。”
“我不吃飽就沒力氣開工,在劇組的時候要顧及上鏡效果,不能多吃,饞得我每天看吃播。”謝漪白放下筷子,爽快地舉起酒杯道,“多謝款待,延哥。”
“别見外,都是朋友。說起來,我一見到你就感到很親切,咱倆之前有見過嗎?我記性不大好。”
“沒有吧,不過你也不是第一個這麼說的人。當年發掘我的導演說,我是很有觀衆緣的長相,看我眼熟也正常。”
鄒延兩瓶酒下肚,話變密了,問:“你實話告訴我,上午試鏡完,你有什麼感受?”
謝漪白猶疑不定道:“就覺得……你們沒有真心考慮我。”
“哈哈哈,你的感覺挺準的。盛柯那小子心高氣傲,他誰也看不上,隻信任他自個兒的眼光。”鄒延拍胸脯道,“但我就不同了,我更相信觀衆,你是大衆評選出來的最受歡迎的男演員,我相信你絕對沒問題。”
“延哥,你這是喝醉了吧?”謝漪白試探道。
“沒有啊,我清醒着呢。”
“那你背一下我的手機号?”
鄒延撓撓頭,“139、9……诶?多少來着?”
謝漪白想笑又憋住了,歎息道:“你根本沒存過我手機号啊。”
鄒延指着他大笑,快意道:“你還詐我,我沒醉,真的。盛柯就在隔壁呢,他在陪一桌子大人物,你跟我去敬個酒?”
謝漪白的腦筋拐了個彎兒,說:“不了吧,我待會兒還有事,不能再喝了。”
他和鄒延是私下見面,沒談生意,不包含商業立場,他有拒絕的權利。再者他不是笨蛋,請他陪酒可是很貴的,但凡免費一次,今後就别想要價了。
鄒延懂做人,不勉強道:“也行,那有人來接你嗎?”
“有的。”謝漪白吃飽喝足,對鄒延和這家餐廳都留下了好印象,多客套了兩句才告别。
鄒延結了賬,拎着半瓶酒和杯子闖入走廊另一端的大包廂;他圍着圓桌敬了一圈,頭昏腦脹中還殘存着一絲清明,問:“我兄弟呢?盛柯哪兒去了?”
“柯導大忙人,在外面接電話。”
二樓的包廂帶一方窄長的陽台,種滿茂盛的觀賞植物,盛柯伫立在一叢綠葉旁,身前是濃郁夜色,身後是觥籌交錯的光影。他心不在焉地聽着電話,由着微風拂去酒氣,視線一并随風掠去樓下,落在一道纖長的背影上。
那件白衣裳在夜裡反着幽幽的瑩藍,被一隻手掌揉皺,在推搡間反複被擠壓和舒展。之後半張臉轉過來,清晰的眉目和膚色猶如隻在夜晚一現的昙花,夾雜着模糊的争吵聲:“你别跟我動手動腳的,否則我要趕你走了。”
“漪白,我錯了嘛……”
認出事主,再稍加聯想,盛柯情不自禁地笑了。電話那頭的人久久聽不到他的回應,憤怒地呼喊他的名字;他三言兩語應付完,目送樓下那兩人糾纏不休地離開。
下一秒,一條胳膊壓到他的後頸,鄒延像灘發酵的爛泥,挂靠在他身上,含混不清地吐字道:“你……一個人在這兒幹嗎?”
盛柯反問:“你上一頓飯,吃的開心嗎?”
“開心啊!”鄒延雙頰酡紅,追憶道,“簡直是,柔情蜜意……”
“那我就不破壞你的興緻了。”盛柯扒開那條手臂,略帶同情地說,“色字頭上一把刀,當心被騙吧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