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什麼來什麼,謝漪白一到家,阿姨說今天收了幾個快遞,都給他放餐廳桌上了。
他不記得自己買過什麼,一拆開,果然是邢展雲送的,淨是華而不實的裝飾物,和給小餅幹買的寵物用品,溢價百倍千倍的大牌貨。
謝漪白懶得退回去,經過上次的送包事件,和他曆來對邢展雲的了解,無論他怎樣處理,下次對方都還會繼續送的。
愛送就送吧,錢多燒的慌。
拆掉的包裝和陶瓷器皿全堆在餐廳,謝漪白不管了,回卧室洗澡。小餅幹叼着泡沫碎塊滿屋子跑,在塑料袋和紙箱間裡打滾,玩得忘乎所以。
小狗分辨不出愛馬仕橙和蒂芙尼藍,小狗喜歡的隻是有人陪它玩耍。
謝漪白洗過澡換上居家服,企圖抓住狗一頓搓揉,卻被一地的紙屑和垃圾驚到了;他一喚狗名,小餅幹就跑來他身邊,他揪住這逆子拍打它的屁股,教訓它的頑皮。
小餅幹是條好狗,嗅出他不高興,蹲坐着不亂動了。
謝漪白去客房敲了敲阿姨的門,帶她觀賞小狗的傑作,阿姨笑着勸他回房休息,她來打掃。
“它就是無聊了,想要你陪它玩兒。”阿姨說,“這小狗很通人性的,它認人,隻喜歡你,我每天遛它,想說帶它去草坪玩一玩飛盤,它都不帶搭理的,一出門隻想着回家,因為家裡才有你。”
謝漪白頓時心軟了,後悔剛才打它的那幾下。
他抱着小餅幹進了卧室,喂給它一大根磨牙零食,當作補償。
今天發生的事,謝漪白打視頻向母親大人如實彙報,他給他媽的備注是“荔荔大美人”,因為她大名叫何荔梅,幼時是美人胚子,從班花校花一路到單位裡遠近聞名的大美女,連後來生下的兒子也遺傳了她的優質基因。
何荔梅是個命好的,嫁的男人不怎麼中用,卻可以靠着兒子掙來的巨款維持美麗到老。
她把手機放在支架上跟兒子視頻,手裡捧着平闆打麻将,聽說謝漪白要換經紀人,她心不在焉地劃拉着自己的牌,選不出該打哪一張;聽到有個制片人要追他,她立馬把牌托管了,正襟危坐道:“什麼?你再講一遍。”
好歹是親媽。謝漪白自我說服着,又重講一遍。
“制片人?不是腦滿腸肥的老頭子吧?”
“不是啊,好像比我大兩三歲。”
“長什麼樣子?”
謝漪白知道她要問,點開鄒延的朋友圈,轉發了兩張生活照過去。
何荔梅點評道:“嗯,挺精神的,應該長得很高吧?還有這麼年輕的制片人啊?我以為制片人和導演都是又老又醜的呢。”
“還行,比我高這麼多。”謝漪白比劃道。他不多不少剛剛一米八,鄒延少說比他高五厘米。
何荔梅是顔控,說:“沒有上一個帥。”她指的是邢展雲。
謝漪白極力把媽媽當成最好的朋友,然而即使是最好的朋友,也不能口無遮攔什麼都說,他提醒道:“媽,以後來路不明的包裹一律拒收,讓他們原路退回,知道嗎?”
“哎唷知道啦,你媽又不是白癡,不會給你惹事生非的。”
他對邢展雲的鮮花禮物照單全收是一回事,他的家人收不收又是另一回事。
謝漪白實在想不到有什麼辦法能在不刺激邢展雲的前提下,讓對方知難而退。
鄒延辦事靠得住,兩天後就安排好了他和新經紀人的會面。
銀然今年四十有三,杏眼鵝蛋臉,體态豐腴,很有千禧年的國民女神風範;她走紅時謝漪白還沒上小學,他長大時她已退居幕後,謝漪白對她的面孔并不熟識,但對她捧紅的藝人和出品的影視劇是如雷貫耳。
起初聽鄒延說,要給他介紹的新經紀人是銀然,謝漪白誠惶誠恐。但鄒延又說,今天見這一面不談合約也不講條款,隻當認識新朋友,随意就好。
不過他們還是早到了十分鐘以表重視。
銀然準時出場,她晚點要參加酒會,穿着一條紅絲絨的魚尾裙,肩上披着一件黑色西裝;一落座,她随意地脫下外套,脖子上的鑽石項鍊如星光灼眼,“久仰啊漪白老師,今天終于見到本尊了。”
謝漪白生澀地和她寒暄了幾句,鄒延怕他拘束,截過話頭道:“銀然姐那天還跟我說呢,她很喜歡你的戲,幾年前她們有部劇想找你,但你經紀人說你沒檔期。”
“真的嗎?是哪部?”謝漪白問,他一年到頭拒絕的本子不計其數,其實說了也未必記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