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歎長長地了口氣,看着天空中的殘月一步步走入湖中。
他其實一開始就知道這單一的暗地的追逐不會有好的結果,可上天從不給他機會去表現,他擁有的時候他卻忘了考慮萬一,現在保留着的那唯一的希望也随之破碎在風中。他握着長笛吹着那隻他用命拼過的曲子,将那黑夜中的一抹缥缈的雲煙收入眼底。
他擡步跨過那條湖,湖水淹沒了他的膝蓋,腳下傳來的些許寒意使他腿部有些僵冷,他發着抖手間的長笛滑落化為一束光在他身後隐去,他取下腰間的聞殇蓮捏在手心中,他注視擡手撫摸碎片掉落的地方,眼神黯淡間手間抽出一把刀。
他站在那裡,捏緊手閉眼在腕處割下一刀,兩刀,三刀……他疼得抽了一口氣,忍着眼眶中的淚水,指尖不禁觸碰刀尖傳來一陣鑽心的疼。
腕處的刀口不停的冒血,殷紅的血染紅了雪白的臂腕,他喘着氣咬唇忍着那些痛,他顫顫抖抖的謹慎地攤開手,擡眼小心探去,無神的眼眸中閃着些許愧疚……
他的血玷污了那朵蓮花。
他太過自卑,明明什麼都沒有做,卻把一切的一切歸于了自己。
他閉眼忍着痛歎了一口氣,擡手捂着手腕費力地慢慢把蓮花收起,握着那把刀比在他那已經慘不忍睹的手腕上,腕間的血滴落在湖中,他驚了一下伸手捂住滴血的地方,刀尖與血肉相抵間刺傷了腕頸。
他吸了一口氣,停留了一會兒,眼神漸漸的黑夜中冰冷起來,他咬着嘴唇,臉色蒼白的在那裡立着。
他希望他馬上結束他着悲慘的一生,他這沒有希望的一生。
雖然這個世界上有許多的人希望他活着,可失去了活着的意義,又以什麼來苟活。
從出身到現在他聽過的最多的一句話就是“你要聽話……”可是這樣的聽話帶給他的永遠都是那些不可避免的離别與責罵和傷痛,他有過太多次撕心裂肺的痛,他不禁想要知道如果他也有與人離别的時候又會有幾個人為了他而悶悶不樂。
他想那大抵是少之又少吧。
可上天沒有給過他這樣的機會。
他看着腕處凝結的紅的腫血包眼中滲滿了淚水,渾身打顫着捏着那些浮腫擰起眉頭,他絕望地盯着腕處的傷口回想起曾經多次的自殺不得結果,突然間瘋了似的拿刀往那些已經凝血的傷口上拼命地砍去……
幻境前的灀卿止住淚水,伸手想要制止他,卻隻抓住了一束缥缈的光。
他發現他竟然忘記了這是曾經已經發生過的曆史。
他無可奈何的曆史。
他看着幻境中的笛風不禁哽咽。
不知過了多久他停了下來,他的手腕已經疼的動不了了,他擰着眉頭視線模糊間耳旁傳來的聲音讓他瞬間清醒,他似乎感覺到他馬上就要見到阿淮了,他有些無奈又無力的盯着那把刀子,眼中的淚水滑落在地,他吸了一下鼻子。
“為什麼……”
“為什麼……想活的人活不了,想死的人你卻一再折磨……”
他忍着痛,咽着喉嚨中的血腥,帶着哭腔對着天空吼了幾聲。
“為什麼……”
……
随後見無人回答,他慢慢低下頭,不停地低語着這句話。
他拿起刀閉眼慢慢對準了自己的心口,他舔了一下眼角劃過的停留在嘴角的眼淚,回味着剛剛的那一點熟悉的鹹意。
“不要!!!”
那聲音打破了寂靜,卻終究沒有阻止他人的動作,他将那把刀子沒入心口,眼前模糊間張了張嘴倒在血湖中。
灀卿看着這些,手捂着嘴唇,小聲地歎着他的名字,突然間受到幻境的影響,手間生出一點藍光深入夢境想要抱住那個少年。
這時一根藍線将他拉了回來,他有些怒意的目光對上笛風那雙發紅的眼睛頓時怒氣全無。
笛風看着他,擡手拭去他的淚水,想要說什麼,卻見那人着急地拿起自己曾經割傷的手臂,來回地查看他的手腕,又見那人伸手探向自己的心口,他吸了一口氣抓着那人的手腕,喉嚨間的話語隻化成了一句話。
“你…傻了嗎?”
他的語氣有些沙啞,聽着灀卿有一種揪心的疼,他看着笛風的那雙眼回想到那時剛重逢不久的時候拜托他寫作業的事情,以及傷到手腕的他請了半個月的假……
原來這些都不是意外,他早該想到的。
還有笛風心口的傷口,以及夜晚心間疼痛的整夜難眠,他總是騙自己是睡不着,他卻忘了猜為什麼睡不着。
他其實早該想到的,那并不是一把普通的刀,那是割魂刀,每一刀都是對靈魂深處的傷害與抽離,要不是那日華山來的及時,笛風早就散魂了。
他喃喃着,緊緊的抱住眼前的人,眼中的淚水奪眶而出,他閉着雙眼靠在那人的肩膀上一邊又一邊的叫着阿笛。
對面的笛風哽咽了一下,指尖在他的發梢處猶豫了一會兒随後緩緩地拍了他的肩。
幻境擰轉,霧氣朦胧間引入冰晶玉林。
灀卿擡眼看着在床上昏迷不醒的自己,不禁皺了一下眉頭。
那日的他因為幾日前大雪忘了回家而高燒不退,禦醫都束手無策,就連醫術高明的醫仙華山都沒有辦法,所有的人都以為他無力回天的時候,有一束光從他額間綻放将他喚醒,所有的人都認為這是個竟人的奇迹。
卻不知殿下醒來的時候與笛風倒下時候是同一時刻。
華山也是發現有蹊跷才連夜趕回去的。
灀卿不可置信地看着這一切,笛風忍着淚從着心輕撚了一縷他的發絲,而他隻是死死盯着眼前,手間抓得更緊了。
他怎麼也沒有想到他意外地醒來與阿笛有關。
他怎麼也沒有想到那聞殇蓮殘留着的他的記憶碎片與阿笛的血相互交融,那在心口綻放出的血珠與碎片共鳴的藍光強行把他從千裡之外喚醒。
他靠在那裡,心中五味雜陳。
原來早在多年以前那束細密如絲的藍光就緊緊地将他們牽連在了一起,在不同地界的同時無形中十指相扣,兩心共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