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夫人低聲說好,她轉過身來,拍了拍蕭時晏和陸雲淑的手腕,露出個欣慰的笑容來。她說:“你們二人在家中要好好地過日子,也别擔心。”
陸雲淑忽然在那一刹那覺得蕭夫人的身影單薄,但是卻又異常堅定。她心中感慨萬千,不由得緊緊握住了蕭時晏的手腕。
“蕭時晏,”陸雲淑說,“那些朝中大臣還說蕭家有謀反之心,真是該死。”
那些大臣們說的話,陸雲淑也隻是偶爾聽到,那時候她和蕭時晏并沒這樣的親密,她也不會為了蕭時晏說話,那時候她也不懂蕭時晏,自然隻是當笑話聽。這時候她心中卻有了晚來的憤怒,她很認真地對蕭時晏說:“其實父皇欠了你們一家的,能夠有你們這樣的忠臣,是我父皇的福氣。”
“公主,别這樣說。”
陸雲淑忽然難過了起來,她明白了為什麼當初蕭時晏要拒婚,不想成為驸馬。生在這樣的門第裡,從小都是被教着要為天下蒼生,而成為驸馬這種遊手好閑的身份,實在是一種恥辱。而那個時候的陸雲淑隻覺得自己沒有面子,被那樣的人拒絕,她自己心中也帶着叛逆和抵觸,可是這些都是她自己的心思,而蕭時晏心中卻有着更大的格局。
“蕭時晏,你是個很好的人,你後悔嗎,成為驸馬?”陸雲淑拉住蕭時晏的衣角,看着他,很認真地問。
“公主,做了的事情是不能夠後悔的,既然選擇了,就不能夠後悔。”蕭時晏察覺到了陸雲淑有些不對勁,他輕聲笑了笑,擡起手想要揉一揉公主的腦袋。
公主隻是個年紀輕輕的公主,什麼都不懂,雖然看起來嬌縱,但是也很為人着想了。正應該是無憂無慮的年紀,若是像他那樣老氣橫秋,想得很多的話,那就沒有這份可愛了。
什麼人做什麼事情,不需要急着長大的。
但蕭時晏的手還是沒有落下去,他不覺得自己能夠有這樣安撫着公主,他的手收回去,卻被陸雲淑握住。
蕭時晏有片刻愣怔,他嗯了一聲,就聽見陸雲淑有些雀躍的聲音:“父皇說要去公主府看我們,我們先去車上等着吧。”
陸雲淑是想要緩和氣氛,是想要蕭時晏别那麼難過,别為蕭大将軍擔心。就算是上戰場,太醫都說了隻要不是那麼操勞,身子是沒問題的。況且蕭大将軍骁勇善戰,跟着他去打仗,肯定能凱旋的。
等到凱旋的那日,陸雲淑會陪着蕭時晏一起去接蕭大将軍。那時候陸雲淑一定要告訴父皇,要給蕭大将軍受賞,她要告訴父皇蕭家和别人家都不一樣,蕭家應該得到更多的名聲和威望。
蕭時晏沒多問,他也沒用力,任由陸雲淑牽着自己的手往前走去。這時候已經是夏末了,沒有了暑天的燥熱,反而有些清涼,隻是這清涼的風吹進骨頭裡就變得暖了起來,蕭時晏覺得渾身都是暖和的。
那股暖意,是陸雲淑給她的。
他從未有過這種感覺,陸雲淑好像能夠帶着他去到一個他從未到過的快樂的境地。陸雲淑将他從那些綿長的情緒中帶了出來,蕭時晏很喜歡這樣的陸雲淑。
盛大的消息,皇上來了公主府,公主和驸馬甚至手牽手跟在皇上的身後,其樂融融的樣子,根本看不出來當初這二人是多抗拒這場賜婚,而說皇上年邁昏聩的話也不見了蹤影。
一切好像本該就是這樣其樂融融,若是沒有戰事的話,這日子将會是多麼美好。
——
蕭大将軍出征的消息傳遍了都城,人人都說蕭大将軍真是忠君愛國,也有人說他隻是為了名聲。身子不好,隻要去紙上談兵,當個空頭将軍就好了,但若是打了勝仗都是蕭海一的功勞,真是好算計。
這樣刺耳的聲音誰都聽到了,蕭時晏聽到了,東宮的太子自然也是聽到了。墨玉将蕭大将軍要出征帶着的東西都和太子說了,太子陸雲逸越聽越覺得不對勁。
陸雲逸看着墨玉:“夏末初秋,既然要帶去幹糧和冬衣,怎麼隻帶那麼點?”
“不知,他們隻是說後面會再送去,也許是擔心蕭大将軍身子吃不消,所以隻帶那麼些?”墨玉想了想,又說道,“又或許是因為蕭大将軍迫切想要去戰場,所以隻輕車簡從,帶了這麼些東西。”
“知道了,父皇何時回宮?”陸雲逸問。
“皇上,去了公主府。”墨玉的聲音冷靜得不像話,但是他此話一出,就讓陸雲逸狠狠皺緊了眉頭。
陸雲逸握着茶杯的手一緊,硬生生将茶杯捏碎了。碎茬劃破了陸雲逸的手,血順着指尖就那麼流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