裡面悉悉索索的動靜有一陣子,門才被打開,成影沒敢往裡頭看,就看到玉露披着一件衣裳探出了個腦袋。
外頭天冷,玉露這樣哪裡禁得起風吹,她捂住臉打了個噴嚏,看到成影忽然間來了精神:“你來幹什麼?”
“驸馬去了公主的殿内,這樣晚了,為何還不回書房?可是公主責罰驸馬,在殿内讓驸馬受欺負了?”
玉露聽到成影這樣問,心中一失望,她很鐵不成鋼地看着成影:“你啊,這個名字是沒有起錯的,你就是驸馬的影子。驸馬都是驸馬了,能有什麼危險,能受什麼欺負?這樣的良宵,我都沒去侍奉,你還巴巴地來尋,這不是沒事找事嗎?”
新婚燕爾,相敬如賓,能有什麼事情?
成影覺得玉露在挑釁自己,他舉起刀,對着玉露:“玉露姑娘,别以為你是公主身邊的人,就能這樣說我們驸馬。我隻認我們驸馬的,其他的人就算是再尊貴的人,隻要傷害了我們驸馬,都是不行的。”
玉露歎氣,玉露無奈。
“那你等着,我帶你去找驸馬。”玉露一氣之下,關了門,再出來的時候已經衣衫整齊了。玉露手中抱了個小暖爐,她将燈籠遞給成影,要成影給拿着。
一路上成影似乎知道自己說錯了什麼話,他幾次想要和玉露說話,但是玉露都是不理他的神色,玉露隻告訴他夜深路滑要小心走路。不能光顧着說話。
要閉嘴。
公主殿内的燈還沒熄滅,玉露走到長廊中,就對成影道:“小聲些,不要講話,隻聽隻看,若是你看到了什麼聽到了什麼,也别出聲。”
成影不懂,為何這樣交代,但他還沒問出口,就看見玉露将燈熄滅了。玉露的腳步也都放輕了,在門口停留。
站在外頭聽不清楚屋内的聲音,成影隻聽到了斷斷續續的說話聲,說什麼但聽不真切。成影正要仔細聽聽都說了什麼,但是木頭床闆晃動的聲音,夾雜着鈴铛的聲音卻清晰地傳進了成影的耳朵裡。
這天裡,哪裡來的鈴铛呢?成影想了想,倏而他想起來,公主殿内的床上,都會系上鈴铛。這是驸馬特意吩咐的,驸馬說要選城中最清脆最好看的鈴铛,懸挂在床頭和床腳,樣式也要選最精巧的。
那些鈴铛還是成影陪着驸馬每家商鋪裡選的,懸挂在床頭,若這些鈴铛發出了聲響......
成影一下子明白了,驸馬為何不回書房。他低下了頭,轉頭就要走,偏偏玉露在這時候又拉住他,不讓他走。
玉露将他帶着走到了庭中,這才輕聲開口:“成影公子這下知道了,驸馬每日都應該宿在哪裡了嗎?這樣夜深露重的,書房既已有鋪好的床,不如成影公子就回去睡下,明日來接驸馬就好了。”
“不行,我要守在驸馬的身邊的,怎能自己去睡?”成影搖頭。
“那你就守在這裡?”玉露問,“天這樣冷,你受得了?”
“受得住的,若是有人趁着這個時候傷害驸馬和公主,我在外頭也能反應。”
真是一個忠心耿耿的護衛,玉露看着成影有些難過和委屈的臉頰,不禁苦笑:“成影公子也跟着驸馬很多年了吧,自然是舍不得驸馬的,但是驸馬終究要和公主有這樣的一天的。成影公子還要好好适應适應才是。”
“驸馬這樣很是快樂,可是驸馬原本應該上戰場的,蕭大将軍讓我守在驸馬的身邊,是想要我陪着驸馬征戰沙場的,而不是像如今這樣。”成影一身都是黑色,站在暗處,整個人都圍繞着難過。
“成影公子這樣說的話,好像在埋怨公主,”玉露聽後并沒生氣,隻是慘淡地笑了笑,“若是你知道公主從前在宮中過得是什麼日子,那麼如今就會覺得給公主的還不夠多。”
世間萬事萬物走到這裡,都是緣分使然,抉擇使然,既然抉擇了,就應該往前頭,不要後悔不要猶豫,也不要回頭的。
玉露将手中的暖爐子給了成影:“天冷,忠心如一的成影公子若是凍壞了,也不能好好護着驸馬和公主,希望這小小的暖爐能給成影公子添些暖意。”
而我不一樣了,我要再去偷偷看看公主和驸馬是不是琴瑟友好。
玉露轉而一笑,她提着裙擺就要轉身,這一回是被成影拉住了她的手腕。成影的目光中都帶着些沉靜的冷:“玉露姑娘,原來也是這樣能胡鬧的人?”
“公主寵我,你不說我不說,自然誰都不知道。況且驸馬受沒受欺負,你不想知道?”
後半句話真的很吸引成影,他怎麼能這樣松了手,任由玉露帶着自己站在屋外偷聽牆角的。他心中羞愧,但是又實在好奇。
想來玉露也沒見過這樣的場面的,自然也是好奇的,玉露輕輕伏耳聽過去,聽到驸馬說會好好護着公主的,她的耳朵就變紅了。她心中也是為了公主歡喜的,公主還是好運氣的,被驸馬這樣護着這樣喜歡,玉露也就放心了好些。
隻是其他的話,便不能聽入耳了。
玉露聽得面紅耳赤的,在一旁的成影也沒好到哪裡去,他拳頭都要握緊了,身體也都硬邦邦的。他害怕這樣的自己吓到玉露,特意向後退了那麼一步,他一低頭,就看到含羞帶怯的玉露姑娘捂着臉,露出一條縫來偷偷往裡看。
還有少女的天真可愛,他沒忍住,偷偷笑了出來。
這一笑,差點就讓他們露餡,玉露立刻警醒,轉過頭捂住了成影的嘴巴,帶着人往屋子後頭走去。隻是成影皺眉極力忍耐的樣子讓她有些奇怪,但玉露轉念一想,估計成影是個正直的人,并不喜歡偷聽牆角,自己帶了他做了這樣的事情,他生氣了吧。
玉露趕忙松了手,對成影道:“想必你也放心了,我先回去睡了,成影公子請便。”
夜深了,外頭的确很冷,成影在外面站了一晚,也多虧了暖爐能讓他手暖和些。而他也不知道聽了多久屋子裡的聲音,就這樣,一夜到了天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