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回到大平層的時候,雨還沒停,外面城市燈火通明,屋裡卻隻開了一盞落地燈。她脫了外套,擦頭發,他坐在地毯上擺拼圖,說是劇本裡要用的畫面,謝安琪靠過去坐下,一起拼了兩塊。
忽然鄭禹勝說:“如果有一天你不在了,我要怎麼找你?” 謝安琪怔了一下。
“你是說哪種不在?”
“就是像你說的,你不确定是不是會一直留在這裡。”
“你真的會找我?”
鄭禹勝沒回答,謝安琪看他一眼,發現他手指在一塊拼圖上反複摩挲,卻沒插進畫面裡。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可能……不屬于這裡?”
“雖然不知道你為什麼這樣問,但我覺得回答是 ……我是這樣認為的。”
“那你還敢喜歡我?”
“我不敢不喜歡你。”
他這句說完後,就沒再開口,但謝安琪已經說不出話來了,兩人沒進卧室,而是就着那盞地燈坐在地闆上喝姜茶。謝安琪靠在他肩膀上,心跳很快,卻沒有動。他低頭看着她,手指慢慢順着她的發絲往下拂,停在她耳後。
“你冷嗎?”
“還好。”
“我去給你拿毛毯。”
“你别走。”
鄭禹勝頓了頓,重新坐回她身邊,這次謝安琪主動往他懷裡挪了點,把臉埋在他胸前。
“你不問我為什麼忽然想留下來了嗎?”
“我不敢問。”
“那你想不想知道答案?”
鄭禹勝沒出聲,隻是輕輕點了點頭,謝安琪擡頭看着他,眼神像夜色一樣沉。
“因為我已經不想走了。”
“好。”
鄭禹勝回答的很快,就像他真的覺得,她不會又離開或者又回去一樣。
……
淩晨兩點,他們依舊沒睡,沙發上的燈光變得昏黃,背景音樂裡放着她随手點的BGM,鋼琴聲低緩綿長。鄭禹勝靠在沙發背上,她躺在他膝頭,手指搭在他的手心。
誰也沒說話,像在等時間自己往前走,等燈滅,等風靜,等某個可以不再試探的時刻,直到他俯身下去,輕輕吻了她的眉心,然後是睫毛、鼻尖、嘴角,謝安琪沒躲,隻閉上眼,呼吸變得很輕。
這不是一場需要誰主動的親密,而是兩人終于同步的心跳,他們順理成章地靠在了一起,在這個雨夜,沒有劇本、沒有表演、沒有角色,隻有彼此。
她不記得自己是幾點睡着的,隻知道窗外的雨停了,室内一片甯靜,鄭禹勝沒走,守着她,一夜沒動,天快亮的時候,他輕輕吻了她額頭一側,聲音像是自言自語,“無論你在哪一條時間線,我都會找到你。”
謝安琪沒醒,但嘴角卻動了一下,像是聽見了,那一刻,鄭禹勝知道自己已經不需要任何确切的記憶、不需要任何确認,謝安琪會留在這裡的,哪怕哪一天她離開,也終會再回來,因為他始終都在等。
窗簾縫隙裡漏下的晨光灑在地闆上,像某種柔軟的濾鏡,謝安琪睜開眼,第一眼看到的是熟悉的天花闆和靠窗的綠植,第二眼看到的是躺在身側、還閉着眼的鄭禹勝。鄭禹勝側卧着,眉心微蹙,似乎做了個不太安穩的夢,她沒有動,隻靜靜地看了他幾秒。
鄭禹勝和夢裡那個抱着中提琴的少年不太一樣了,眉骨更立體,喉結更分明,連手背的血管也比記憶裡更清晰,可他還在,那就夠了,謝安琪輕輕擡手,幫他把額前幾縷頭發撥開,他這才醒了,睜眼時目光還有些朦胧,但很快聚焦到她臉上。
“早。”
“早。”
鄭禹勝沒多說什麼,隻是伸手攬住她,把下巴抵在她額角,兩人就這樣安靜地貼了一會兒,像習慣了一切風雨之後,隻剩下依靠。
他們起床後,謝安琪去廚房熱了牛奶,他進浴室刷牙,不一會兒她也進去,一手拿着牙刷,一手拎着毛巾。
洗漱台前的鏡子裡映出他們并排站着的影子,一個穿着淺色家居服,一個還披着早晨的睡意。
謝安琪在塗牙膏的時候擡頭看了他一眼。
“你平常是用這個牙膏嗎?”
“嗯。”
“我覺得你其實喜歡用味道淡一點的。”
“你記得我用什麼?”
“我猜的。”
鄭禹勝沒拆穿,隻是把杯子遞給她:“幫我接點水。” 謝安琪轉身接水時,耳後被他輕輕拂了一下。
“你耳朵後面還有牙膏泡沫。” 謝安琪耳朵一下就紅了,趕緊低頭漱口,嘴裡含糊着說,“你很煩。” 但謝安琪笑了,鏡子裡,她的笑比水汽更真切。
…………
周末的天氣很好,恰好兩人誰都沒安排工作。中午過後陽光很好,他們一起擦窗、換窗簾、把落灰的音響重新擦拭幹淨,還一起在客廳試穿最近買的衣服。
鄭禹勝穿一件米色毛衣時,謝安琪在旁邊看了一眼:“這個顔色你穿好看。”
“你也試試。”
她猶豫了一下,拿起一件卡其色風衣披上。
“不是你的風格。”
“什麼意思?”
“你平常喜歡顔色更清淡的。”
“……你記得我以前穿什麼?”
“你不是也說我猜的。”
謝安琪撇撇嘴,把風衣脫了換成一件白色襯衫。他點頭:“這就很你。”廚房裡,水已經燒開,他走過去開始煮意面,她則坐在高腳椅上,一邊晃腿一邊翻食譜。
“晚上吃什麼?”
“你想吃什麼?”
“你做的就行。”
“……你這是信任,還是懶?”
“都有。”
鄭禹勝笑了笑,水汽撲在竈台前的玻璃上,模糊了他的臉,謝安琪在模糊裡看到自己,也看到,他們終于開始同步的生活。飯後他們一起收拾廚房,他洗碗,她擦桌子。陽光慢慢斜了,照在他肩膀上,襯得他整個人像是從畫裡走出來的那種安靜輪廓。
謝安琪走過去靠在門邊,看他洗最後一個碗。
“你是不是想問我什麼時候走?”
“我想。”
“但你又不問。”
“因為我怕你說得太明确。”
謝安琪走過去,從鄭禹勝背後抱住他,貼在他耳邊輕聲說,“那我就不說。” 鄭禹勝停住動作,轉過身來,看她一眼:“你這是耍賴。”
“那你喜歡嗎?”
他彎起嘴角:“我喜歡你現在什麼都不說。”
她靠着他,低聲說:“那我們就繼續這樣吧,不問,不說,不猜,也不走。”
鄭禹勝點了點頭,這次不是出于禮貌,是出于心甘情願,夜裡風又起,窗簾晃動,她坐在床邊整理明天的資料。鄭禹勝在客廳看劇本,偶爾低聲念台詞,有時念着念着會咳一聲,仿佛卡在某個情緒點。
謝安琪聽得出他努力的那種感覺,不是為表演,是為生活,因為他終于不再是别人眼中的鄭禹勝,而是她眼前的那個人,她合上電腦,走去廚房倒水,路過他身邊時,輕輕地,搭了下他的肩。
鄭禹勝擡頭看她,問:“怎麼了?”
“沒事。”
“你是不是要工作?”
“要。但你也早點睡。”
“你也是。”
兩人像老夫老妻一樣地結束這場對話,她回了房,坐在床邊,聽他腳步聲在房間裡移動。
她忽然想寫一封信,寫給以後不再确定時間線的自己,“如果你還記得今天這一段,請你一定、一定不要忘了我們靠得最近的時刻。”
謝安琪知道自己不會永遠停留,可此刻,她是真的不想走,就在這天晚上謝安琪又夢見了他。
不是二十歲的鄭禹勝,也不是三十六歲的,而是一個模糊的、混合了兩個時間線的他。他站在電影片場燈光之下,穿着灰色襯衫,頭發被風吹得微亂。旁邊工作人員在忙碌,而他隻是靜靜地站着,看向遠方。
謝安琪夢裡的自己就站在遠方,她沒有靠近,他也沒有走來。兩人像被夢境劃出了各自的位置,隻能對望,然後她聽見鄭禹勝說了一句:“你要是早點說你會走,我就不演了。”
這句話讓她在夢裡一驚,醒來後,額頭一片冷汗,謝安琪坐在床邊,看着窗外的天色漸亮,心裡卻湧起一種難以言喻的情緒,是他記得了?還是她太想他記得?這一切到底是她的願望,還是他的回應?
……
清晨,她走進廚房,看見鄭禹勝蹲在竈前,給她煮早飯,雞蛋在沸水裡不停的碰撞。
“你昨晚睡得不好?”
“你怎麼知道?”
“你眉頭皺着,像是夢裡也在想問題。”
“你在看我?”
“我一直在看。”
鄭禹勝把雞蛋盛出來,遞給她,謝安琪接過時沒說謝謝,而是輕輕靠了一下他。這是一種不再繞圈的靠近。他們不需要再試探,也不需要多言。生活在這一刻,開始真正以雙人模式運轉。謝安琪刷牙,他洗碗;她訂外賣,鄭禹勝去取;她把襪子扔在沙發上,他會撿起來疊好。
這一切原本是習慣,現在卻成了默契。謝安琪忽然想,如果穿越真的有一天會終止,那至少此刻,是她真真切切參與的人生。
……
謝安琪去KCL公司開會,電梯門一開就撞見他,鄭禹勝身邊是兩個投資方代表,還有一個新電影導演,她裝作沒看見他,他也隻是微微點頭,像是對普通員工,但當會議結束後,她手機上多了一條短信,“今天你穿的襯衫扣子錯了一個。下次讓我幫你扣。”
謝安琪看着那句話,在洗手間笑了好久,她沒回消息,等回家時他已經在廚房煮飯。
她在門口脫鞋,輕聲說:“我今天衣服扣錯了啊?”
他沒擡頭,隻說:“你不是故意讓我發現的?”
她笑了:“你還挺自信的。”
“不是自信,是習慣。你每次想讓我注意你,都會做點小動作。”
“那你每次都看出來了?”
“當然。”
謝安琪站在廚房門口看着他,那一刻,她忽然很想告訴他,她在未來的很長一段時間,也都是靠這種方式,在屏幕上重新認識他。可謝安琪沒有說出口。隻是在他回頭的瞬間,走過去,牽了他的手。其實今天鄭禹勝還要出門趕下一個行程,他要出發去外地拍廣告,謝安琪送他到電梯口,他回頭看她。
“你不送我到車庫嗎?”
“今天不想走太遠。”
“怕太靠近,就難分開?”
“有點。”
“那你在這站一會兒,我下電梯時還看得見你。”
“你是說我站在電梯裡也看着你?”
他笑了:“是啊。”
電梯門緩緩合上,她沒動,一直望着他,最後一秒,他舉起手,在玻璃上比了一個我愛你的手勢,她沒回應,隻輕輕笑着點頭。當天晚上謝安琪又夢到了他,這次的夢很奇妙。謝安琪發現自己在機場,看着屏幕上閃爍的航班号。一個穿黑色風衣的男人站在候機廳盡頭,沒說話,隻是靜靜望着她,謝安琪走過去,站在他面前,說:“我要走了。”
鄭禹勝低聲問:“你還會回來嗎?”
謝安琪說:“我不知道。”
鄭禹勝伸出手,輕輕摸了摸她的額發,說:“你看上去更像二十歲的我愛上的人了。”
“那你還會愛我嗎?”
“我一直都愛你。不管你在哪一條線。”
謝安琪猛然醒來,發現夜已深,而身邊的人還在熟睡,她轉頭看他一眼,輕聲說着,“鄭禹勝,我也一樣。不管你在哪一條線。”然後她輕輕靠過去,吻了他的臉頰。
有段時間,鄭禹勝的工作都在家裡進行,因此謝安琪偶爾會幫他去整理一些資料,尤其他的電腦桌面像往常一樣雜亂無章,桌面貼滿便利貼、劇本上畫滿箭頭。她打開一個文件夾時,意外地看到了一個便簽文檔,她點開,裡頭隻有一句話,“在所有時間線裡都相遇的人,不是夢遊者,而他們在最清醒的時候認得彼此。”
謝安琪盯着這句話看了很久,她沒有問他什麼時候寫的,也沒告訴他自己看到,隻是那天晚上,她做了番意面,邊煮邊對他說,“我覺得我們不是命運安排在一起的人。”
鄭禹勝從客廳走進來,靠在廚房門框邊:“那是什麼?”
“是我們太不肯放棄彼此了。”
他沒笑,也沒說什麼,隻是慢慢地走過去,從她手裡接過鍋鏟,輕聲說了一句,“所以就算清醒了,我們也還在對方的夢裡。”
陽光落在陽台地闆上,一塊塊地随着風一起晃動。謝安琪把衣服晾上繩子,鄭禹勝坐在藤椅上看劇本。
風吹起她的裙擺,她的頭發像是柔和的水波,在他眼前搖曳,鄭禹勝忽然問:“你有沒有覺得我們之間的節奏很奇怪?”
“哪裡奇怪?”
“就像我們不是一開始就一起生活,而是你先知道了我很多。”
“那你害怕嗎?”
“有點。”
“為什麼?”
“怕你已經了解了我全部,而我還在努力認識你。”
“但這樣不是也挺好嗎?”
“哪裡好?”
“你一直在追,我一直在等。”
鄭禹勝放下劇本,看着她笑:“你是不是經常用這種說辭把我騙得一愣一愣的?” 謝安琪也笑了,笑容清澈得像陽光在他眼裡亮起,她沒說,她最怕的是哪天再醒來,眼前這個人連她都認不出了,所以她甯可現在說得圓滿一些,就當這是他們能控制的現在。晚上他們一起看一部複古愛情片,裡面的男主是那種偏執又深情的性格,謝安琪看完後說:“現實裡如果有人像這樣,可能會很煩。”
鄭禹勝沒說話,半晌問:“那我算不算現實裡的男主?”
“你不是偏執型。”
“可我确實很認真。”
“你認真,是溫柔的認真,不是折磨人的那種。”
鄭禹勝想了想,又問:“那你現在,有沒有覺得我太真實了?” 謝安琪愣了一下,這個問題她确實沒想過,畢竟,她第一次見他,是從屏幕上看來的;後來見到他,是從夢裡穿越回去認出來的,在炎熱的夏季,在窗戶口遠遠看到他從屋塔房擠兌的道路盡頭走出來,那個時候他像故事裡的角色,高光、遙遠、理想化。
但現在他就在廚房打翻米袋、會睡覺磨牙、會忘記帶錢包,也會說今天不想出門,想陪謝安琪一天,謝安琪輕聲說:“我覺得你現在……比以前好。”
“哪裡好?”
“真實得很好。”
時間越舊,謝安琪就覺得自己跟鄭禹勝越來越合拍,他們會在某個晚上同時說餓,然後一起點外賣,也會在早晨七點半準時起床,因為她要早課、他要去劇組。鄭禹勝會在她生理期那天自動泡紅糖水,謝安琪會在他拍夜戲前幫他揉肩,準備止痛貼。兩人甚至沒說過一句我愛你,但生活裡全是那三個字的形狀,她坐在陽台上寫文案,他在電腦邊剪短片,窗外風輕,室内光暖。
“你知道嗎?”她說,“我小時候覺得愛是那種心跳加快、要跑很快去見一個人。”
“現在呢?”
“現在覺得,是你坐在我身邊,但我不用回頭,就知道你一直都在。”
鄭禹勝沒回應,隻走過來,握住她的手,這種靠近,已經不需要再被命名了。
……
過了一周,公司安排謝安琪去濟州島出差兩天,出發的那天,鄭禹勝堅持送她到機場。他們在檢票口前分開,她拎着登機箱走到隊伍尾端,忽然聽見他叫她:“謝安琪。”
謝安琪轉頭,他站在人群那邊,身後是大屏幕上閃動的航班信息。
“你會回來吧。” 謝安琪點頭。
“說好了。”
“好。”
謝安琪把那兩個字用唇語說出來,然後轉身進了閘口,他站在那裡看着她的背影漸漸遠去,直到再也看不見,鄭禹勝不知道她這一次會不會穿越,也不知道她下次醒來是不是還會在這個時間線。但鄭禹勝知道,她每一次離開後都會回來,他手裡拿着個舊襯衫,那個衣服上似乎還殘留着她的氣息,那天她洗完澡,打開衣櫃,沒找到自己原本的T恤,便順手穿上他新買還沒拆吊牌的白襯衫,襯衫偏大,垂在她膝上,布料輕柔,袖口滑過手背,她走出房間,鄭禹勝正在陽台收衣服,一回頭,便看到她那副樣子,他沒說話,隻是愣了下。
謝安琪一眼就看出他的反應,但沒戳破。
“這件你什麼時候買的?”
“上周。”
“你眼光還不錯。”
她走過去站在他身邊,陽光透過薄紗簾照在她臉上,連睫毛都像是會閃光。
他低頭看着她,輕聲說:“你穿比我想象的還合适。”
“那我可以拿走嗎?”
“你已經穿了。”
她沒說話,隻是湊近了點,拉了下衣角:“那算我穿舊了,不能退了。”
“嗯。”
鄭禹勝看着她,像是在看什麼舊夢裡沒能握緊的畫面。兩人靠得很近,謝安琪的頭發有點濕,水珠順着鬓角滑下來,在鎖骨處凝成一個小點。鄭禹勝擡手,幫她撥了一下頭發,卻不小心碰到她的額角,謝安琪擡頭看他,眼神裡帶着笑意。
“你幹嘛?”
“你頭發還沒幹。”
“你想幫我吹?”
“我想。”
“你真會找借口。”
“那我換一個。”
“什麼?”
“我想親你。”
空氣頓了一秒,陽台上的風吹亂她的衣角,她卻沒躲,也沒笑,隻靜靜看着他,像是終于确認了什麼。
“那你動手啊。”謝安琪說。
聽到謝安琪的話,鄭禹勝走近半步,手先落在她腰側,沒有使力,隻是輕輕放着。他低頭,額頭貼住她額頭,他們之間的呼吸開始同步,不是電影鏡頭的慢動作,也不是小說描寫的心跳破表,是靜得出奇的現實裡,兩個人終于在毫無鋪墊的瞬間決定靠近。
鄭禹勝的吻落下時沒有急躁,而是像用了很長的時間才抵達。謝安琪閉上眼,輕輕回應。沒有再去管時間線、夢境、現實或未來,隻是這一刻的真實,像是用所有漂浮的夢換來的落地感。吻停下來的時候,兩人都沒有說話,隻是額頭抵着額頭,呼吸混在一起。
謝安琪輕聲說:“其實我也一直想靠近你。”
“我以為你不敢。”
“我是不敢。但我更怕錯過。”
“你知道嗎?其實你第一次回來找我的時候,我就認出來了你。”鄭禹勝低笑一聲。
“那你為什麼不說?”
“因為我怕說了你會逃。”
“那你不怕我這次又走?”
“怕。”
他擡手摸她臉頰。
“但你現在就在我懷裡。”
“嗯。”謝安琪輕輕應了一聲,像是給過去的自己一個答複,也給未來的不确定一個承諾。
那天晚上他們沒有更進一步的動作,鄭禹勝隻是幫她吹幹頭發,謝安琪幫他收好衣服;她在沙發上看劇本,他在廚房洗水果,像是一切親密都已經說盡,又都還沒有說完,十二點,她站在窗邊看夜色。
“鄭禹勝。”
“嗯?”
“你是不是不怕未來變動的我?”
“怕。”
“那你為什麼還靠近?”
“因為你就是你。”
謝安琪轉過頭,看他一眼跟着輕輕一笑,然後走過去直接牽住他的手帶他回卧室,夜晚的燈沒關,是人就沒有去關燈,隻是窗簾似乎也跟着拉緊了,夜晚不知哪裡來的風停了,但他們都還站在原地靠得很近,很近,呼吸近,心跳近,情愫也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