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縷縷頭發絲般的魔氣慢悠悠地滲透進裂縫如牛毛的結界,絲絲縷縷的魔氣越聚越多,逐漸攀附在支離破碎邊緣的結界上。
“快快快!”老人神色焦急,瘋狂擺動手臂:“放放放!”
手忙腳亂之際,一顆極品靈石從少女的手間掉落在地,乳白色的靈石在地上滾了幾圈後停在了老人的腳邊。
老人連忙彎腰拾起,顧不得将靈石擦幹淨,就将靈石遞給少女。
藍眉靜并沒有将注意力放在手邊,而是迅速從儲物袋中拿出新的極品靈石按在了取靈器的凹槽裡。
當最後一塊靈石按上去,取靈器升到半空發出一陣七彩的光芒,溫暖而不刺眼的光逐漸籠罩整個破碎的結界,光輝一閃而逝,結界恢複如初。
湧動的魔氣鋪滿整個天空,傍晚的紅霞被遮蔽,結界外隻有翻湧的惡意與邪性,它們短時間内是進入不了秘境了。
藍眉靜注意到結界外的不遠處,有一抹黑影站在漆黑斑駁的樹上,正凝望着這裡。
村長正好奇地把玩着手中的靈石,這極品靈石還是他第一次見,表面光滑而光芒内斂,見少女眼神直勾勾地盯着結界外的那樹上的人,拍拍她的肩膀讓她回神:
“小姑娘不用擔心,那黑影不會進來,我來這秘境十年了,也看了它十年,它一直是老樣子,靜靜地站在那棵樹上不動。
這次真是太感謝你了,沒有你,我們這個村……我們這些人就都不存在了。”
老人感到一陣後怕,他眼睛裡閃着淚花,喉頭哽咽着,用顫抖着聲音說:
“謝謝,謝謝。”
“啊對了,”老人抹掉眼淚,情緒平複後接過取靈器,将它收好,繼而滿懷期待看着少女,已期望少女能再拿出一些靈石,雖然知道這不可能,但還是不住地唠叨起靈石來。
“靈石好啊,這次多虧了你,我們也沒有什麼能給你的,你看——”
“哎,看我這張老嘴”,老人啪地打了自己巴掌一下,神情尴尬:“再念叨下去就該遭人嫌了,小姑娘,你看天也快黑了,要不住一晚再走?”
天空中的紫色逐漸退去,露出了沉寂的一抹白,天将黑不黑,遠處山上炊煙袅袅,使得寂靜的山有了煙火氣。
藍眉靜指着山上那處人家,瞳孔大張,眼睛瞪得圓溜,不可置信地問老人:“那裡還有人住?”
老人随着少女指的方向望去,摸着長胡子慢悠悠地解釋道:
“那裡住着一處獵戶,與村子裡的人關系挺緊密的,有了危險都是他們第一時間通知村裡。隻是今天情況特殊,大概他們注意到天上的魔氣退去,以為安全了吧。”
此時,官福溪抱着村長的小孫女徑直沖向兩人,“村長,小姑娘,你們可有受傷?”她沖得太猛差點摔倒,幸好藍眉靜拉了她一把。
而她懷裡的小女孩被她爺爺接了過去,老人抱着小孫女,擦幹淨小孩臉上的淚珠,額頭抵着小女孩的額頭,逗她笑:“乖乖,不要哭了哦,看爺爺給你變戲法,瞧——這是什麼?”
老人從口袋中取出一枚木雕小狗,小狗的眼神靈動可愛,毛色紋理都清晰可見。他舉着小木雕開始逗小孫女玩。
好不容易把小孫女逗開心了,老人才記起他口袋裡的極品靈石,他将靈石上的灰塵用衣袖擦幹淨,這才還給少女。
藍眉靜沒說什麼,她沒想到老人會将靈石還回來,她都做好這塊靈石消失的準備了。
官福溪滿心歡喜地拉着少女的手,她飛揚的嘴角壓都壓不下去,也不怪官福溪欣喜,五塊極品靈石足夠取靈器撐好長一段時間了。
村民的人身安全有了暫時的保障,可不得好好慶祝慶祝。
“村長,”官福溪雙眼放光,腦海裡360度無死角播放美食,她吸溜一聲,肚子咕噜咕噜叫:“全村這次多虧這小姑娘才能活下來,咱們怎麼也得辦個席子讓小姑娘好好吃一頓再休息。”
老人依言點頭,他放下懷中的小孫女,向着老李家方向跑去。
“老李家都是廚子,做出的飯很香,你有口服了。”
官福溪抱起小女孩,面帶笑意的拉起少女的手,“走,去老李家。”
在等飯的空擋,村民們自發搭起飯桌,都拿出自家的凳子放在一起,有說有笑的聊起天來。
藍眉靜被安排在村長那一桌,左側坐着官福溪,右側是村長家的小孫女,對面坐着村長的兩個兒子以及他們的兒媳婦。
藍眉靜第一次接觸村子裡的吃席,有些不知所措,但萬事不離其宗-裝淡定完事。
“小姐姐,”小姑娘拉着少女的衣袖,指着遠處的燒鵝,吞咽着口水,滿臉饞相:“我想吃鵝腿”。
“小梨,那是小姐姐吃的,娘給你夾你最愛吃的燒白菜怎麼樣?”小女孩的母親抱起女兒放到腿上,夾起一片白菜喂起來。
這時,藍眉靜才意識到自己桌前的葷菜有三盤,而别的桌上隻有一盤,大家啃着麥麸做的餅子,給她的确是粗糧做的饅頭。
少女壓下心底的酸澀,默默起身給小女孩夾了個鵝腿,又将手中的饅頭夾了一筷子的過油肉遞給小女孩的母親:“吃吧,那些葷菜我一個人吃不完。”
就連官福溪,也是啃着麥麸餅,吃着大白菜。
好在這些素菜過了葷油的,吃起來有肉香味。
藍眉靜一頓飯吃得不是滋味,心中仿佛壓着一座大山,讓她有些喘不過氣來,她趁着沒人注意偷偷抹了一把眼淚,然後裝作若無其事地繼續夾素菜,口中振振有詞:“我喜歡吃素菜,天然,健康,還瘦身。”
官福溪眼神複雜地暼了她一眼,夾菜的手頓了一下,筷子便從夾着白菜轉向遠處的過油肉,她夾了一筷子肉放到少女的碗中,小聲與她說:“不用内疚,這是你該得的,吃吧。”
藍眉靜臉色微紅,眼神閃躲,扭扭捏捏地就着饅頭小口吃着過油肉,她的視線往邊上一瞥,就看見滿嘴油污的小女孩被她母親溫柔地擦拭嘴唇。
她眼中閃過和母親相處的溫馨畫面,可淚珠子再也止不住地流下來。
這可把官福溪吓了一跳,她趕忙放下筷子,關切地詢問:“怎麼了,怎麼還哭上了。”
藍眉靜埋碗裡的頭埋得更深了,仿佛一隻把頭埋在沙子裡的鹌鹑,半盞茶的時間後,她整理好情緒,擡眼便收到一桌子關懷的眼神,,大家不約而同地放下手中的筷子,紛紛拿來幹淨的白棉布和水盆放到少女的面前。
“洗洗臉吧,臉都哭花了。”
官福溪将白棉布浸入水中擰幹,然後拿起白棉布細心地擦拭少女臉頰上的淚痕,邊擦邊勸導:“沒有什麼事情是過不去的,如果過不去,那就好好睡一覺,睡醒了又是新的一天。”
少女忍着淚點頭,隻是眉間的悲傷怎麼都掩不住,她接過白棉布狠狠往臉上一刮,頂着紅印子安撫衆人:“我就是想家人了,一想到家人還在等我,我就控制不住,不過好在一切都往好的方向開始。”
“哎,這就對了,”官福溪抱了抱少女,拍起胸脯就開始保證:“跟着官姐,黴運走開,好運連連。”
藍眉靜垂下眼眸,眼睫的陰影下隐藏着深度的悲傷,她戴起面具不想讓關心她的人受傷,繼而笑着說:“我有些累了,想休息。”
官福溪敏銳地察覺出少女心情不佳,便笑着和周圍人打聲招呼後,就帶着她離開。
半夜,藍眉靜額角沁出汗水,嘴唇抖動個不停,潮紅的臉上滿是淚水,夢中,她不停地奔跑,充滿絕望地伸手,怎麼也夠不着遠去的三個身影。
父親、母親、哥哥,你們去哪啊?帶上我,求求你們不要抛棄我——
“醒醒,醒醒,”官福溪半支起身子靠向少女,她單手推着渾身顫抖的少女,推了十幾下才将她推醒:“你夢魇了,是有心事?”
“沒事,”藍眉靜任由眼淚流淌滑落到枕邊,啞着聲音搖頭:“我沒事,你睡吧,我看會兒月亮。”
聽出少女的回避,官福溪沒說什麼,翻個身背對着她,讓她一個人整理心情。
藍眉靜一睜眼就看了一夜月亮,等到天邊泛起魚肚白才緩緩睡去。
“噓——,小姑娘睡着了,村長,有事咱們在院子裡說。”
兩人下腳跟貓一樣沒有聲音,靜悄悄的。
“師姐——”
一道清朗的聲音由遠及近,快速向官福溪靠近,官福溪仿佛一隻受驚的貓,應激地捂住師弟的嘴:“噓——,有人還在休息,小點聲。”
“師姐,”來人拉下師姐的手,帶着氣音小聲說:“都這個點了,誰在休息啊,我看大夥早都起來幹活了。”
官福溪指了指自己那間房,舉起拳頭做威脅狀:“你要是把她吵醒了,吃不了兜着走。”
青年雙眼瞪得像銅鈴,裡面充滿了好奇與隐約的妒忌,他掩飾掉眼底一閃而逝的冷光,擡起眼時已是溫和開朗的模樣。
“師姐,這次的靈石我已經帶過來了,村長就在身邊,要交給他嗎?”
官福溪點頭,她将青年拉到院子的一角,遠離少女所在的房間,然後雙手合十做禱告狀:“師弟,我又欠錢了,咱們師門能還上嗎?”
她期待地目光注視着青年腰間懸挂的另一個儲物袋,想伸手拿又不敢的樣子逗笑了青年,他狀似拉了拉腰帶,手在對方的注視下多次劃過儲物袋,仿佛是逗貓的羽毛,就是不讓她得償所願。
三番四次這樣做最終惹惱了官小貓,她一把拉下儲物袋,青年的腰帶被扯得老長,像是快要被扯下來,青年捂着快要斷裂的腰帶,心想:
這腰帶的質量真不錯,以後多買幾個讓師姐扯着玩。
“行行行,師姐,我這就把儲物袋拿下來給你,别在扯了,怪不好意思的。”
官福溪松開抓握的手,細嫩微涼的指尖無意間掃過青年的手背,酥酥麻麻的電流直通他的心髒,他難耐地磨搓地指尖,面上不顯半分。
他隐晦地掃過官福溪濕潤的雙唇,無意識舔了舔幹澀的下唇,聲音帶着輕微的啞:“師姐,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