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女孩的手被藍禾潇緊緊握住,不讓她有絲毫的掙紮,他拉着她跑離了就餐區,轉而轉向儀式廳。
所有大大小小的儀式都在山頂主宅的儀式廳内,而儀式廳的裝潢要比主宅大廳堂要莊重許多。
四周的窗戶上貼上了祥獸剪影的窗花,大廳頂部則懸挂着許多特意被雕刻成祥雲樣式的玉石點綴其間,一束光鋪散在半空,星星點點的紫色玉石猶如黑暗中閃爍的點點熒光。
房梁上纏繞着絲綢,在名貴的如雪般潔白的絲綢布料上描繪着鮮豔的花草樹木,石柱上則雕刻着千年不敗的松樹,細長松葉的脈絡和樹松樹皮特有的紋理清晰可見,它有着美好的寓意:
家族興旺發達,長盛不衰。
大廳中央擺放着一排琉璃荷,擋住了人們繼續向前的腳步。晶瑩剔透的荷葉之上盛放着濃豔到絕烈的紅色花朵,片片花瓣纖細而柔軟,緊緊簇擁成一團。從花芯到花瓣邊緣,逐漸過度的紅色,張揚而熱烈。
視線往上,中央的木柱上懸挂着一副人物畫像,畫面中,一筆勾勒的墨色身影遺世獨立,淺青色衣袍上編織着藍字印記,長發飄舞,風度翩翩。
畫像的一角,用金線勾畫名字——藍耀之。
這是他們藍家先祖,早已飛升仙界的萬年難遇的天才-藍耀之。每次伴翠宴結束之際,都需要契主和伴讀來到此廳祭拜。
一道巍峨的身影站在畫像前,他清了清嗓子,來自元嬰大能的氣勢瞬間鎮住了吵鬧的人群。
“來這裡,”藍禾潇拉着小女孩站在隊伍前排,兩人皆是好奇地左顧右盼。
一群小蘿蔔頭們擠擠挨挨地站在一起,契主和伴讀分列成兩列,最前排的是養子藍禾潇,他旁邊站着兩個伴讀。
這一排突兀地多出來一個人,藍初露看着身後空無一人,臉色難看,她心中湧現出無數的委屈,借着儀式還沒開始,她低聲下氣道:
“能不能讓我站在你的前面,我有點怕生。”
站在第二排的小胖子愣了一秒,随後他接收到來自伴讀語兒的死亡凝視:
你敢讓就死定了!
小胖子憨笑一聲,身子一轉,上前一步擋住了自家伴讀的打量,他撓了撓頭,左右看了一眼,發現紛紛都避開了他的視線,他飽含歉意地說:“對不住了,我這裡沒有位置。”
藍初露心底的小人使勁兒咬着手帕,憤恨地将手帕扔到地上腳踩着洩憤,但她面上不顯,在柔柔地道謝後,用巧勁兒擠開身側的小孩,笑盈盈地插隊進去。
小孩敢怒不敢言,他正要将位置擠回來,他身旁的契主指着第一排的藍禾潇搖着頭拉住了他,小孩隻能忍氣吞聲。
“禾潇哥哥,我們又見面了,我好想你。”
哇——
身後傳來幾聲尖叫,藍禾潇眉頭微皺,強忍着不适,周身溫和的氣息發生變化,冷意蔓延。
這時,藍鈴語踮起腳尖湊到好友耳邊蛐蛐:“真是愛獻殷勤,我呸!”
“你小聲些,她聽到了。”
“聽到了又如何,一一,你擋住我視線,我看到她就想吐。”
藍禾潇聽到小女孩站在身後,周身的冷意退去,他再次挂起溫和的笑容,無視身側藍初露殷切的期盼,冷漠地轉身。
藍初露笑盈盈地眼底劃過一抹陰狠,快得仿佛看不見,但還是被藍禾潇捕捉到。
他再次皺了皺眉,這位伴讀他不能要,但……一想到父親的囑咐,他壓下了心底的不快。
“一一,你站在我身後吧,一會兒上台得站在一起。”
“禾潇哥哥,我——”
藍初露多次想要插話進去,可兩人周身彌漫的氛圍讓她焦急:這可怎麼辦?
藍禾潇再次無視身旁之人,他笑着拉住身後小女孩的手,溫聲道:“儀式就要開始了,我抓着你,你就不會亂跑讓我找不到了。”
小女孩試着抽回自己的手,發現對方握得死緊,生怕她一不留神兒就跑沒影了。
她朝天翻了個白眼,真心實意地建議:“有病要多看醫修,不要耽誤了病情。”
她一直想不通為什麼這個養子一定要湊到自己身邊,還一副和她很熟的樣子,難道他喜歡她?
暫時想不通,她便不想了,反正對她沒有壞處。
“一一這是擔心我嗎?沒事,我前段時間剛剛看過醫修,身體很健康。
要是方便的話,你也來看看,那位醫修醫術很好的,我——”
“别說啦,儀式開始啦!”
話被打斷,藍禾潇也不惱,他順從地閉上嘴。
小女孩小聲提醒,話落,她便專心看向台上,她有些好奇家主伯伯會怎麼做,聽說會有神迹發生。
藍初露一直試圖加進兩人之間的話題,但是怎麼努力都沒有用,她失落的眸中閃過一道怨毒之色,都怪小女孩,要不是她在,她早就可以進一步攻略了。
真是陰魂不散,到哪裡都有她!
藍初露再次嘗試提起話題,但無人應答,她尴尬地閉嘴,氣悶地轉身不再看讓她心煩之人。
“如今是伴翠宴的最後時刻,我,藍修遠,将要昭告先祖,讓神迹降臨。”
藍家家主手持鸾鳥尾羽編織的羽扇,羽扇流光溢彩,奪人眼目,似有鸾鳥鳴啼。他伸手一扇,微風拂過衆人的臉頰,他莊重肅穆,轉身面向畫像,頭恭敬地低垂着,沉聲道:
“藍家後輩,敬先祖,跪!”
嘩啦啦,一群人重重地雙膝跪地,脆弱的膝蓋與冰冷的地面相觸,發出砰砰的聲響,聽起來讓人牙酸不已。
小女痛得龇牙咧嘴,雙手護住膝蓋輕輕揉捏緩解疼痛,耳邊傳來不少孩童的小聲痛呼聲,但沒有一個人敢大聲呼痛,都扭曲着臉忍着痛等待家主的下一步指示。
藍家家主視線掃過小蘿蔔頭那邊,自然看到不少人痛得臉都皺在一起,他有一瞬間心虛,繼而心疼溢滿心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