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去了營帳,盛淵就見到站在外面的那個侍從,也就是傅雲凝。
“隻是一盞茶的功夫就談完了?”傅雲凝話裡有些驚詫,見到盛淵臉色不大好,又是擔憂的問道,“太子他為難你了?”
他以為的漫長過程,卻是在外人眼裡隻過去了一盞茶時間。盛淵深覺那個檢察官能力不是一般的強。
盛淵還不清楚這個太子殿下到底是怎麼回事,不好直接說什麼人家官配的壞話,隻是道無事發生。
傅雲凝現在算是在太子身邊了,盛淵不清楚他們怎麼遇見的,也沒有心情探知,他現在手頭上最棘手的事情就夠他受的了。
馬不停蹄的趕去昨晚的客棧去找人,盛淵到了地方,卻是沒有見到阮箐。又是去問客棧老闆,得知他們是從昨晚到今早就沒見到他說的客人,應該是早就離開了。
人走了,出事了還是不見了?
盛淵出來客棧,牽着馬走在路上,不知道接下來到底該怎麼辦了。
阮箐的能力不是一般人可以對付的,很大可能不是被他人抓走。
至于走——盛淵一秒否定這個假設。單憑阮箐對他的一路“特殊”照顧,盛淵直覺他不會輕易就離開。
他到現在都沒有弄清楚,阮箐到底為什麼就出現了,為什麼待在他身邊不肯離開。阮箐現在擾亂世界運行秩序,他還被命令要求除掉他,盛淵怎麼能下得去手!
心思糾結煩亂的盛淵就牽着馬往前走,就聽得前面有些紛雜的聲響。
前面駛來的一輛裝飾頗為奢華的馬車,對方速度很快,馬車急行向前,這街道口也挺寬,但是這馬車更是體型龐大,堪比人高的木車輪滾滾而來,在街道上橫行而走,惹得路人紛紛避讓。
盛淵注意到了,及時牽着馬躲開那輛馬車,但是有些不及時就被刮蹭到了。
從身後閃出來的一道身影,又迅疾的拉住了他的手臂,把他拽向一旁去,及時避免了被撞倒被車輪碾壓的事故。
盛淵被護在懷裡,堅硬的盔甲有些冷硬,聽得頭頂上一道冷沉的聲音,“走個路也能差點出事,你真是蠢得離譜了!”
本來就是因為阮箐的事而心煩,又被再一次指責說“蠢”,盛淵隻覺得完全控制不了自己的脾氣了!
夏侯玄被他一把甩開手,見他臉色不好看,動作頓了頓,瞧看到他手上被木輪剮蹭到滲出血滴,緩聲問道,“出什麼事了?”
但盛淵并不理會,随意擦了擦手上的傷口就是轉身要離開。
見他明顯躁郁冷沉的樣子,夏侯玄皺了皺眉,冷聲又道,“你這是在和誰擺臉色,誰招惹你了?”
見到盛淵隻是悶頭往前走,還是不搭理他,夏侯玄就直接拉住了他,“高進,本公子在問你話——”
不等他說完,盛淵已經開口打斷了,語氣極為不好,神情也是帶着嘲諷,“玄大公子,我隻是一個蠢貨,卑賤草民,您貴為夏侯家族子弟,身份如此尊貴,小的哪敢給您擺臉色。玄公子貴為将軍,定是公務繁忙,需要您親自處理,就别再抓着我這個蠢貨不放了行不行!”
頂着寒風一口氣說完這些,盛淵灌了不少風,忍不住嗆咳了一下,眼前有些眩暈,接着身上又被攬住了。
感覺到臉上綿軟的錦緞帕子的觸感,盛淵忍不住推他,就摸到臉上濕濡的水意了,手上就頓住了。
夏侯玄擦拭着他臉上的淚痕,忍住心底莫名的澀然情緒,語氣輕緩了些,“本公子沒有這個意思,隻是擔心。外面風大,先回去再說。”
“這不是夏侯玄夏侯将軍嗎?怎麼在這風口,吹風啊——”
馬車窗戶探出個頭來,看到夏侯玄和盛淵,兩人頗有些親密的姿勢讓他忍不住“哎呦呦”叫喚,語氣有些調戲,“這是吵架了?第一次見夏侯玄會安慰人,啧啧稀奇,當真是稀奇!”
又是悄聲問夏侯玄,語氣頗為調笑之色,“你怎麼把人家惹哭了,還不快點抱懷裡哄一哄啊,真不會憐惜人——”
這話說的太過失禮,盛淵都忍不住朝對方瞧了一眼,見到對方隻是一個身着華服的風流公子哥,馬上就要轉開視線,隻是看到馬車裡出現的另一張面孔,眼神就凝住了。
夏侯玄不在意夏侯淳的話,拉着盛淵就是離開。卻見盛淵隻是盯着馬車并不動,也跟着看了過去,就看到馬車裡一張清麗秾媚的清冷容顔,忍不住竟是心神一晃。
夏侯淳瞧見這兩個人頗為呆愣愣的模樣,忍不住大笑起來,“瞧瞧你們這個樣子,簡直太好笑了。也是,你們沒見過這麼美的美人,有這個反應也是正常。”
事實上,第一次見到這副容顔,他自己是表現的更沒出息,盯着人看差點沒從馬車上掉下去。
這會和美人同坐一輛馬車,對方清泠又柔美的一言一行,皆是讓夏侯淳束手束腳,完全不知道該如何了。
清冷的眼眸映照在眼裡,卻是在心底掀起滔天巨浪一樣的波動。
盛淵低下頭,握着手上發疼的傷口,心裡慌的厲害,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就往前走。
隻是剛剛走了兩步,身後就響起一道清冷聲音,“等等——”
聽到這熟悉又陌生的嗓音,盛淵手上一顫,自當不是叫自己的,隻是自顧自往前走,接着手腕就被拉住了。
一瞬間的心悸,從手腕接觸的肌膚蔓延到四肢百骸的激顫,盛淵沒穩住身形,直直的往前倒下去,就被一個溫涼雙手接住了。
——先别激動,我隻是讓你暫時安靜下來,不會對你如何。
馬車穩穩的向前而行,裡面空間很大,可以容納五六個人坐卧,鋪設了厚厚的皮毛褥子,暖融的氣息從中間精巧的火爐子裡散發出來。
一張四方木桌上面擺了一個通身绛紫色的小茶壺和四個同色小茶杯。
一隻纖細有力的手端起來那茶壺,緩緩倒了一杯茶水,氤氲熱氣騰騰而起,又是給這空間增添一份溫馨氣息,這杯茶水就遞給了靠坐在身側的少年。
馬車裡氣氛安靜,雅緻又帶着奢華陳設布置。坐在最前面也面朝前面的就是夏侯淳和夏侯玄。
夏侯淳也不過十六七的年歲,好玩愛鬧最是坐不住。而且自己路上遇到的大美人,一路上殷勤照顧,對方視而不見,反倒是對一個素未謀面的少年關懷備至,自然是心中怏怏不快。
夏侯淳瞥眼瞧見旁邊穩坐不動的人,拐了拐他的胳膊,悄聲問道,“夏侯玄,你什麼時候來的?也不告訴我一聲——”
他的這句問話并沒有得到回應,夏侯玄隻是閉眼調息。
夏侯淳哼哼的“戚”一聲,又是忍不住心底困惑好奇,接着寬大衣袍袖口,掩飾性的偷偷的回頭張望,就見到那清冷美人半攬着那個神情恹恹的少年郎,親自喂食茶水。
親密的姿勢頓時讓夏侯淳瞪大了眼睛,對上那清冷美人看過來的淡然視線,又是很快的悻悻然轉過頭來。
看着手上自己準備好的玉墜,夏侯淳忍不住想要罵一聲了,但是顧慮着那個清冷美人,又生生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