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在這裡委屈你了,莫琳娜,這是我給你帶的甜面包還有果醬,哦!還有我從家裡拿來的水煮鵝蛋,特别好吃!你嘗嘗。”
剝了殼的白嫩鵝蛋放在瓷白盤子裡,身上黏黏的一層薄膜皺起來,黏着一層液。
盛淵盯着那一層粘膜,感覺胃裡有些翻湧。
他将盤子推回去,腼腆小侍衛面上的笑容有些遲疑,“莫琳娜,我特意帶來的。”
盛淵道:“我不喜歡吃蛋白。”
大概是這小侍衛真的想讓他知道這鵝蛋多鮮美,還是沒聽出他話裡的拒絕,他又是殷勤的破開外面的蛋白,把完整的蛋黃取出來,用銀勺子舉着托送到他嘴邊。
“可以吃了!”腼腆小侍衛面上的笑容燦爛,盛淵都不能拒絕。
他接過勺子自己來,這小侍衛松手坐了回去,臉上紅得厲害。
喝着小侍衛帶來的蔬菜湯,盛淵慢慢咽下去鵝蛋黃,詢問起昨日,男巫被他們送到哪裡去了。
這是一個大麻煩,為了确保男巫不能随便忽悠他們兩句就逃出來,盛淵編造了他被男巫拐騙的可憐身世,惹得小侍衛忿忿不平罵了好一會男巫,才是說出來盛淵最關心的。
“莫琳娜你放心好了,我們隊長最讨厭男巫那一套神經兮兮的神啊鬼的。最近他很忙,不會顧得上審問你,你也不用怕,是男巫膽大妄為言語不敬王室,還傷害七大國的子民,現在他正待在牢籠裡,聽着與他一肘距離的獅子吼叫夜不能寐呢!”
小侍衛說的得意,這種與獅子待在一起的懲罰在他們眼裡是最為嚴重的,可盛淵卻是不覺。
獅子在翼龍一族面前,也會戰戰兢兢得縮在角落裡不敢接近吧。
用過早餐小侍衛就是匆匆走了,白天巡邏時間很緊,不能有空閑,不過晚上他會和其他侍衛調班來找他。
臨走小侍衛抓住了他手臂,上面環佩的護腕在黑袍子裡掩着,并不能從外面看出來。濃密纖長的灰色迷人眼睛在注視他,小侍衛小心地撩開美人的衣袖,把護腕拉下來,又是調整了一下内扣。
盛淵畢竟是一個男人,就算容貌上美得雌雄莫辨,身子骨骼還是屬于男子的修長挺拔,小侍衛算是尋常人裡身量高的,但還是比他可是矮了半頭。
小侍衛紅着臉,站上了一節台階,平視着盛淵深邃眉眼,害羞又大膽地給予贊美,“莫琳娜你真漂亮,是我見過的最美的女人!”
盛淵一下抽回手,黑袍袖子放下去,催他離開。
而小侍衛則是認為他這冷淡扭頭,是被誇得害羞,高興得揮揮手快些離去了。
洗衣婦一早晨起,提着水桶從河岸邊往回走,倒進水盆裡洗衣裳。
盛淵去找皮雅,看到她在河岸邊,拽着一條繩拴着河面上浮着的木桶,他過去幫忙。
一雙白皙修長的手握在粗粝的麻繩上,與底層貧民格格不入。
皮雅轉頭就見到一身黑袍的大人。面上的黑面紗因為彎腰,被微風吹拂,露出一段修長脖頸,淺淡的皮膚下,暗藍色血管靜靜起伏。
“大人我自己來就好了。”
皮雅提着木桶回去小巷裡,知道她沒吃飯就來了,盛淵去熱了蔬菜湯,回來就見到矮牆根下的年輕女人,捏着一小撮野草根在喂鳥。
通體漆黑的烏鴉并不吃,玻璃珠一樣的黑眼睛一眨不眨,反光映照出不遠處的一身黑袍的盛淵。
皮雅正在喂鳥,手肘就是被拽着,她順着力道站起來,剛說“大人——”,面色冷酷的盛淵已經一腳踹了下去。
黑烏鴉閃躲開踢來的一腳,呼扇翅膀往動粗的盛淵頭上撲棱。
“嘎——”
盛淵沒能抓住黑烏鴉,反倒是被這小畜生抓傷了手背,連頭發都是落了黑色絨毛,纏繞得亂糟糟。
皮雅趕走了這烏鴉,又是忙忙找來止血草藥,她幾口咬碎了,吐出來鮮綠的草液,塗在了冒血珠的手背。
盛淵道一句沒事,捂着手背往回走。
回到房間就開始低聲咒罵陰魂不散的男巫,馴養的小畜生也是蠻橫粗野。
心不順的盛淵,看什麼都是心煩,照着鏡子裡隻一身黑袍打扮的怪樣子更是。
伸手解開腰間纏繞的系帶,脫下黑袍子,展露出異于常人的蒼白膚色以及從胸口蔓延到頸側的暗藍色血管。
盛淵聽到房門吱呀聲響就是扭過臉來,對上一雙驚異睜大的眼。
“大人,我隻找到了這兩件不用——”
推門進來的皮雅手裡還抓着兩件衣裳,猝不及防見到此場景,站在原地似是愣住了,好一會才是轉過身去,“大人,我不是有心,冒犯了您。”
“把衣服給我,你先出去吃飯吧,廚房裡我留了早餐。”
盛淵并沒有感到窘迫,也不知道從哪個令他不能接受的場面開始,身心都是得到了磨練,隻是讓女人看一眼而已,沒什麼大不了,況且他還有多如瀑布直接可以當披風遮身體的濃密長發。
皮雅放下衣服,慌慌道歉後帶上門離開。
盛淵自己梳理好頭發,換上了一身那些侍衛們留在這裡不要了的舊衣裳。雖然衣服布料舊,但還是比較柔軟合身,隻是腰側有些寬,盛淵找了一段顔色相近的長巾當做腰帶系好。
因為膚色緣故,盛淵又是從廚房裡搗鼓了一些灰抹在臉上,看起來和普通風吹日曬的侍衛差不許多。
出門前盛淵特意囑咐了皮雅,如果有人來找他就說他暫時出去很快回來。
皮雅問他去做什麼,盛淵随意扯了句找人,皮雅似是也不注意他回答,連眼神都不接觸,低頭匆匆說句早去早回,然後鑽到晾曬的濕淋淋衣服後面去了。
盛淵出去了巷子,就是在心中歎息,尼諾伯爵實在俊美,好看就算了,美到讓人忽視性别就有點令人難以釋懷。
從洗衣巷離開貧民區還要一段距離,盛淵見到許多底層貧民,具是衣衫簡陋,路上跑來跑去的小孩子都是光着腳,拖着很髒的布娃娃,在鬧着跳着喊歌謠。
“獅子抓住了奔跑的小鹿,嗷嗚嗷嗚咬脖子,咔嚓咔嚓吃胰髒,近處的豺狼虎豹在嘻笑,給你一塊嘗嘗,地下的惡魔在注視啦啦啦——”
孩子的聲音清脆細嫩,不細聽都不覺得這是一首多麼血腥暴力的歌謠。
穿過街道兩側的木屋旅館,酒館,熱鬧集市。
巡邏隊在集市最東側,侍衛們一身白金盔甲在陽光下分外耀眼,盛淵很快就是順着居民的指引,找到了貴族老爺夫人們住處。
維斯塔諾家族,一堆人馬正在操練。
緊挨着河灘,岸邊的人整齊劃一,臨海的海風吹起陣陣浪濤撲在腳底。
堆砌的岩石經過風吹日曬,表面平整光滑,站在上面都是踩不住細微凸起。
盛淵望着下面操練的護衛隊,并沒有見到昨晚見到的那年輕男人。沒有感受到能量波動,他站起來往回走。
身後倏忽射來一箭,正中他的腳下。
“站住!”
盛淵扭頭,見到護衛隊齊刷刷舉起來刀劍弩弓,冷利尖端對着他。
盛淵雙手攤開,展示自己并無害,“我隻是路過。”
為首的男人走出來,硬朗眉目下銳利如鷹的眼睛盯着他,“你是王室侍衛,随便路過來看我們的操練,你覺得我會信嗎?”
盛淵低頭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侍衛服,還未多解釋一句,對面男人忽然沖過來扣住了他的手腕。
在他未能反應過來之際,銀質護腕直接從手腕處捋下來,也是被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的麻繩纏住了雙腿。
摔在地上的盛淵第一時間捂住了腦袋上的帽子,張口就是喊,“别殺我,我隻是路過這裡看一會就走了!”
波利亞特舉起這侍衛隊才有的銀質護腕,上面紋繡的奔鹿在日光下反射金屬光澤。
他盯着求饒的貧民,眼睛裡是不信任的冷冽目光。“這是專屬王室侍衛隊的護腕,你不是王室侍衛怎麼會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