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斯洛特沒聽明白,小理查德一手按在那桌上,指着上面那近乎神顔的俊美冷酷男人,清冽聲音也變了。
“我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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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氣裡彌漫着陳年積灰和腐朽紙張的味道。
在他面前是一座座高大的木書架,頂端沒入黑暗,架上堆滿了皮面裝訂的書冊,以及一箱一箱的古老卷軸。
學院的藏書閣,并沒有損壞,大概是外面的一層微弱的防禦陣,勉強抵擋住了外界襲擊,盛淵看到外面落的一層層灰燼。
地獄鬼火。
幾乎叫學院付之一炬。
火系馭靈力熔煉其中,盛淵順利進來。
在房間某處有一盞油燈,微弱的黃光從書堆中滲透。
這裡到處都是老舊紙張,為防萬一,盛淵吹熄了手中提燈,跟随燈光,在拱形天花闆下的狹窄過道裡穿梭。
他一身黑袍、一頭銀發、一雙紅眼,走動間沒有無半分聲息,如鬼魅。
牆壁角裡有洞,隐匿的蝙蝠在那洞口盯着他,他一雙紅潤眼目望過去時,蝙蝠們受驚般扇動翅膀,腦袋縮回去。
盛淵收回目光。
書架擺放得非常緊密,彼此間隔很窄,僅容一人通行。
盛淵穿梭一條通道,來到最深處的地下室。
撥開外面一層掉牆皮的磚縫,露出一個極其狹窄的通道,盛淵眼前朦胧,浮現一個景象。
幼稚孩童穿過禁止通入的地窖甬道,見到的另一番冰雪天地,他滿心好奇與歡喜,遇見的那冰雪堆砌的人兒,更是深深印在了腦海裡,揮之不去。
“我可以拜你為師嗎?”
“我不收徒。”
在風雪裡經年浸透出來的冷冽聲音,每次聽聞,都感到一陣難以的心悸。
“那我是第一個做你徒弟的了。”
“雪峰山不可擅闖,回去。”
“我不會放棄的,我一定要拜你為師。”
“跪也無用,我不收徒。”
“我隻認你——”
咯吱吱。
藏書閣的門響了一下。
有鎖鍊晃動的聲音,嘩嘩嘩。
盛淵從夢境中驚醒,發覺自己靠在牆角不知何時睡着了,身上還多了一件衣物,他環顧四周,沒有看到什麼人。
隻有一個白骨骷髅,手握鐮刀守着他,見他醒來,眼窩裡一雙暗淡的鬼火微微閃爍。
裹着一件大氅,盛淵縮在角落裡,感到手腕隐隐有些陣痛,拿出來一看,手腕處那牙印的傷口還未愈合,隐隐黑紅。
依照翼龍主上的愈合能力,這屬實是罕見。
盛淵伸出舌頭,舔舐那處酸痛的傷口,含着那僵硬的肉塊吮吸,吐出來一口黑血,白骨骷髅将旁邊香爐打翻,裡面的灰白香灰就是覆蓋了那些黑血。
血腥氣,令盛淵又感覺胃裡不舒服。
白骨骷髅轉過身來,就見着他站了起來,面色蒼白,隻唇邊緊抿起來的一點淡紅,令他臉色沒那麼難看。
紅白光芒交織的馭靈力散于四周,将陣法調動起來,白骨骷髅走過去的時候,細長伶仃的手骨,去牽他的手指。
盛淵垂首,白骨骷髅仰頭,牙齒之間磕磕打打。
“我,隻,跟,你。”
雪峰山還是那樣子,漫山遍野的厚重雪景,因為人迹罕至,這裡的茂密林木,幾乎可以遮天蔽日。
落葉松針鋪了一層地毯,盛淵踩上雪地,腳底下柔軟又堅實,盛淵走過去的路徑,身後白骨骷髅也踩出細長腳趾骨的印記
看起來像某種動物的爪子,白骨骷髅拉着他看,盛淵看見了,抿唇笑了一下。
“像狗爪子。”
白骨骷髅的頭骨轉了一圈,盛淵按住他的腦袋不要亂動。
“不要吓唬我,我現在已經不怕了。”
白骨骷髅沒再亂動。
盛淵還有之前來雪峰山被困那小石屋的記憶。
他再去探訪,發覺那裡不是他走之前燒成灰燼的廢墟,完好無損的小木屋,好端端的立在跟前。
盛淵還在愣神,卻身體有些難以壓制心裡的激動,已經不受控的邁腳,快步走了進去。
裡面還是那樣的簡單陳設,可以稱作簡陋,就算普通農戶家裡,也不如這裡,一覽無餘的幹淨。
好似沒有人住過。
盛淵沒有見到應該在這裡的人,巡了一回,扶着由簡易石頭搭建的木闆床,坐下來,呆呆的發怔。
眼前浮現的紛亂記憶,令他眼花缭亂,幾乎不能自己,他強撐着保持理智和冷靜,不要淪陷于那混沌之中。
好一會,他感覺腹部又是一陣疼痛,他按着腹部那處痙攣絞痛的地方,咬緊下唇瓣,臉色發白。
白骨骷髅過來,看着他這副模樣,牙齒上下磕磕打打更快了,卻語無倫次說不清楚話語。
“巫磕磕、巫。”
“别叫他,别叫他。”
盛淵不想那個巫大人前來,不管出于何種原因,旁人不能來這裡。
處處設有禁令和陣法的雪峰山不是随便誰都能來的,如果那個來,這個也來,那雪峰山就算不得是隻有“他”和師父的地界了。
盛淵躺在那裡,馭靈力在周身流轉,試圖緩解身體的不适,隻是效果甚微。
床闆内側放置了一條毛毯子,盛淵拉過來蓋在身上,感覺到上面的冰寒,沾染了那人的冷冽氣息。
他将頭埋在裡面,掩住了自己的蒼白面容,和發紅的眼睛。
閉上眼,盛淵感覺自己又要做夢,沒有強拽着“他”,任由“他”快速下墜,墜入那個充滿虛幻的夢境世界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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