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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都說，你又收了個弟子。”
格瑞爾導師設了迷蹤陣，将來時路的蹤迹都消除，順便迷惑那些追來的士兵，隔着五裡外，都要繞路繞開他們，阻擋的了人類阻擋不了惡鬼幾番侵襲，格瑞爾導師欺身作戰，後方的埃德蒙見到主上那看過去的幽幽目光，也提着重劍上去砍殺。
等到格瑞爾導師停下來，身上攜帶一身肅殺之氣和冰霜酷寒還未散去，盛淵就貼了上去，滾熱掌心握住他。
戰鬥過後拿劍很穩的手，在被弟子碰到時就不穩了。
“還是個火系馭靈師，為什麼呢？”
格瑞爾導師沒有立刻回話。
“我第一次問你，一直以來我很不理解，師父你這樣一個與世隔絕似乎沒有感情的人，收我做徒弟，是隻對我有喜愛之情嗎？”
盛淵的口吻疑惑上揚，似乎真的很好奇，卻下一句陡然轉折，聲音壓低了湊近他耳畔。
“——還是因為師父就喜歡和徒弟這樣搞？”
格瑞爾垂着眼，呼吸平緩，冷冽氣息擦過盛淵臉頰，離他十分之近，盛淵仔細觀察那冰雪瞳光下要掩蓋的纖毫變化。
沒有。
格瑞爾并沒有他這滿含惡意的話而擾亂心神，他眼簾掀起，與弟子深紅眼瞳對望，眼底深潭般沉寂就才有了點冰雪融化之感。
覆蓋住的冰冷手掌反過來握住他，“我隻有你一個弟子。”
盛淵臉色一變，但也隻是一瞬，很快嘴角揚起笑意，拉着導師的手，壓低他的肩膀。
溫涼耳垂被灼熱包裹，含住的濕濡一刹。
格瑞爾眸光一動。
然而，也不等他動作，與這個灼熱孟浪的動作截然相反的冷漠聲音壓低着，随着呵氣，送到他耳中。
“既然師父不想和我解釋，那就和他們解釋吧。”
随着他阻擋的視線讓開，格瑞爾看到那邊出來的人群。
喬伊家族的旗幟飄揚，騎兵列隊整齊劃一來襲，直撲那些亂竄的惡鬼團周圍，撒下一張網就将惡鬼抓住，收束網袋時，四角懸挂的晶石将那些惡鬼盡數擊潰。
為首的騎兵駕馬來到盛淵這邊，埃德蒙攔在主上面前，騎兵摘下頭盔，露出喬伊公爵府該有的面孔。
一聲高喊，“持公爵府之令，前來接應喬伊伯爵！”
盛淵上前一步，在格瑞爾導師不能阻攔的情況下，取下帽檐，露出那妖冶的卷長白發，以及魔魅的紅瞳，一竄明亮火焰竄至高空，馬蹄嘶鳴人群震動聲中，他自屹立不動，面上卻露出一個極度明豔而令人不敢直視的笑顔。
“是伯爵大人，但現在，你們更應該稱呼我為——國王陛下。”
…
列隊士兵從城門開始一望蔓延而上，肅穆莊嚴。
格瑞爾導師站在城郭之下，看到前方綿延的防禦陣，穿過陣法時，他着重去看弟子的反應，盛淵反應就是面帶微笑，從容不迫走了過去，甚至是還向城郭之上守衛的幾名弓箭手那裡抛去一顆火球。
滾落至篝火爐裡，瞬間映亮了暗淡無色的天空，躲避的士兵就在下面領路的侍衛長亞克的斥責聲中狼狽站好。
一路走來，盛淵還可以見到城民百姓，以及他們眼中怪異的目光打量。有個小孩懷裡抱着的皮球掉了出來，滾到街上，盛淵看過去時，身後那個母親就抱起哭鬧的孩子倉皇躲到人群後面。
盛淵收回視線，面上笑容已經冷下來。
在所有種群裡，人類真的就是格外讨嫌。
連小孩也一樣。
“公爵大人不來嗎？”
盛淵以為，他們來是因為艾德公爵的命令，但侍衛長的表情則告訴他，并不是這樣。
“……公爵大人還未歸來。”
亞克神色謹慎而小心。
盛淵注意到他對自己異形容貌的抵觸，白發異瞳像個怪物一樣，“你對我現在的樣子有什麼見解嗎？”
亞克垂眼站立，一闆一眼，“不，伯爵大人。”
盛淵冷笑，“或許你年紀大了耳朵不好，我剛才說了什麼，你是一句也沒有聽進去，如此疏忽大意，在職位上一定也是為此苦惱極了——不如我給你一個解決方法，叫你一勞有逸，再也不煩惱。”
亞克還未反應過來他這一番話的含義，就見盛淵身形迅速，一腳踹翻他的同時，抽出他腰間佩劍，對準他劈砍下去。
誰也沒有料到，他竟然敢在衆人面前就敢下此狠手，還是喬伊家族的人！
盛淵狠狠一劍刺下去，卻是在臨到面門時，劍身猛然崩裂開去，碎成鐵片，而他身後也靠近了一道冰霜氣息，将他往後帶。
盛淵回眸，一雙冰冷眼目緊迫盯向對他動手的格瑞爾，将他緊緊制住的格瑞爾導師也正色對視。
盡管盛淵目光強勢又凜然，格瑞爾卻一反來時路順從而沉默的縱容态度，變得強硬而不容置疑。
他聲音冷冽而低緩，帶着威壓，“不能動手。”
“你要攔我？”盛淵似是有些不可思議，用力掙開他抓握自己的手腕，聲音一下放大，吹散于狂風之中。
“你一路送我來這裡，難道不知道我打的什麼主意？我要殺人啊！到這時候了，你還在給我裝什麼？”
格瑞爾導師一瞬間放出防禦罩，将後面盛淵的聲音籠罩，在外面的人們早在動手時已經慌忙遠離了紛争，此時也隻聽到一聲怒喊，至于喊的殺人還是放火，就模糊辨不清。
盛淵看到周圍人的反應就知道他這個導師搞什麼鬼把戲，一雙深紅眼目是含恨怒視着格瑞爾。
格瑞爾導師很冷靜，抽走斷劍，隔開那還要聽從他命令的仆人埃德蒙，趁此爬起來的亞克已經退離了數十步，警惕而後怕看着他們師徒争執不下。
“國王陛下萬歲。”
格瑞爾忽然朝他道，亞克愣了一下，又去看一臉怒色的盛淵，當即明白過來高叫一聲，“國王陛下萬歲！”
又是吩咐下面的士兵叫百姓喊。
一臉茫然又驚懼的百姓在士兵催促下，還是一聲一聲喊了起來，稀稀落落到逐漸整齊劃一，不知道是因為這口号而高昂激憤，還是為了方才忽然暴怒殺人的場景感到恐懼害怕，聲浪逐漸一波高過一波。
陷在聲浪中心裡的盛淵面色青青白白，而身側的埃德蒙不知怎麼想的，也随同高呼“國王陛下萬歲！”
盛淵扭頭狠狠剮了這個蠢笨仆人一眼，埃德蒙一雙罩在面具之下的眼睛隻是怔怔的，不解的模樣，更蠢了。
惱怒的盛淵奮力甩開格瑞爾導師的手。
埃德蒙馬上緊随。
格瑞爾導師在左，聽到大步流星的弟子在低聲咒罵，針對亞克和他，到後面也不知道罵的什麼咕咕哝哝，飛卷銀白長發下，依稀可見耳朵尖的薄紅。
格瑞爾導師上前去抓住了弟子，他冰冷指尖接觸到弟子滾熱掌心。
亞克膽戰心驚領着新到的“國王陛下”往公爵府去，喊了一路的口号，心跳也在格瑞爾導師的眼神示意下逐漸平複下來。
對于剛才的場面，盛淵顯然身體鎮定下來心裡還沒有，在喬伊公爵府前，還在垂眼思索的模樣，好容易心思百轉似是也把自己勸服了還是怎樣，感覺手心不知何時被握住，不耐甩了甩手。
一時甩不掉，盛淵擡起頭，格瑞爾導師一錯不錯在看他。
目光清冷透徹而透露淺淺安撫。
盛淵移開視線，沒有計較剛才戲耍他的行為，因為錯開的目光，先看到了從裡面迎出來的人。
他站在原地，目光定定。
“艾利斯特親王——”
先王陛下的父親，公爵府老公爵的長子——
龍師國王陛下。
…
……
“……奈斯裡先王陛下的子嗣是……引血儀式并不成功，排斥異己，死傷慘烈。”
“分化的骨血，隻有兩嬰孩存活下來。”
“……公爵大人，請告訴他們……不止我，真相應當被所有人知曉。”
“既然仇恨火焰是我們先挑起來，就該由我們平息。”
“……”
回光返照過後，蒼老面容上的斑點快速吞噬了遲暮老人，從外表到骨頭血髓。
艾德公爵看着倒在地上化作一攤血水的骨頭皮肉，經過反複跌宕起伏的心驚肉跳，積聚的郁氣從胸腔吐出，慢慢化成一聲歎息。
他吐出沉濁的一口氣，轉身走向那倒下的布林登身邊，跳起來朝他兇狠撲咬的黑豹被踏空出現的雪域狼王撲倒制住。
禦靈符發動的一瞬，爆發出的驚天馭靈力，似一瞬蓋住了天穹之上的彗星光芒。
紫瓊天幕，彗星化作無數流星，劃出一道道傷口，從天幕墜落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