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雨勢漸大。

護士過來檢查了一下傷口縫合線愈合情況，窗簾拉開，外面飄搖雨絲撲打在明淨窗璃上，蜿蜒曲折的水痕縱橫流下。

像眼淚。

護士檢查好一會也沒有很快離開。

徐炫玙轉過頭來，看到床邊小護士紅彤彤的臉蛋，有些羞怯地雙手遞來一張明信片。“能、能請您簽個名嗎，我很喜歡您！從您出道就喜歡了！”

徐炫玙接過護士的簽字筆，在這張印有他形象的明信片上簽下漂亮花體藝名，滿足了這位小粉絲對他的仰慕，看着她臉色羞赧地帶上門離去。

房間裡安靜下來。

将擱置在旁邊振動的手機拿到手裡，徐炫玙看到群裡的消息。

金尚将魏星星又聯系他的截圖放到了群裡。

今晚仍舊是八點，魏星星去找他們。

因為徐炫玙忽然住院——按照徐炫玙身體傷勢，以及警方根據那個語無倫次路人的證詞推斷出的調查結果，他是因為交通事故住進醫院，暫時還未找到肇事者——隊裡統一的檔期通告都往後延期了，隻單獨叫崔景颢和文彬幾個代言廣告的去趕場。

隊裡其他人不知道徐炫玙是見到了那魏星星才出的事。

群裡還在興緻盎然讨論，文彬忽然貼上來一張圖片，是在他通告現場等候的身影。

徐炫玙敲打鍵盤的手停了停。

他下意識點開了照片。

不知道是鏡頭變焦，還是雨天環境使然，男孩側顔五官起伏如山水畫，眉骨清越，微微上挑的眼神靜靜穿過空中薄薄雨水，顯露出幾分朦胧柔霧美。

“雖然是男孩，但确實是漂亮啊。”

“文彬拍照技術提高不少啊。”

“炫玙怎麼不出來評價，這拍的比你的好看嗎？”

“炫玙住院呢，看我們出來玩都要氣死了，别氣他了。”

徐炫玙滑動照片的指尖，再次點出鍵盤，又是一張照片跳出來。

文彬已經和男孩會面了，近距離之下，可以看到男孩凝神望着鏡頭時，那清冷又獨特的雙眸裡流露出來的情緒。他似是在笑，又不像。

“人家專門來找，還給我帶了禮物。”

“你們誰還有空的，可以一起啊。”

“他說不介意。”

徐炫玙翻到了魏星星的聯系頁面，找到他的朋友圈。

設置三天可見的朋友圈，之前還可以見到一張自拍風景照，現在空空如也。

這裡被主人設置成禁止訪問的空白頁面，似乎隐隐彰顯了些什麼。

……

窗外，大雨滂沱，車内燈光融融。

開了空調，因為先前都是放出溫度低的冷氣，這會也沒有立刻回溫。飒飒冷氣吹到冒雨趕來見面的男孩身上，克制不住的單薄肩膀抖了一下。

前面副駕駛座的金尚适時将空調溫度調高，望向後視鏡裡，文彬已經抽了一條毛毯包住了發抖的男孩身體，淋過雨的白皙皮膚更顯得透白，濕濡的黑色發絲就柔順地貼着面頰和脖頸。

“怎麼下這麼大雨，還跑來見我們，也不怕淋壞了。”

人如其名，文彬作為團隊裡面相最為柔美和善，氣質也溫文儒雅，說起話來語氣也是溫溫柔柔。

他隔着毛巾揉男孩濕發，因為挨得近，男孩姿勢也像是靠在他肩膀上似的。

“怕晚了，就趕不上了。”

男孩拿着紙巾壓在鼻下，聲音含糊不清，眼睛裡透出些霧氣似的朦胧水光。

被這樣眼神望了一眼的文彬不可抑制的心跳快了一瞬。

車裡不僅有金尚，文彬，還有另外兩個隊員，他們不約而同注視着這個漂亮到抿一抿唇角就叫人移不開眼的男孩。

雖然一開始見面對他們就有好感，但之後被他們真實面目吓到哭罵，到現在又是幾次三番來找他們，似是對之前的事情不再存有介懷了。

文彬摸着男孩單薄的肩胛骨，聲音溫和詢問，“之前我們不是吓到你了，你不介意嗎？怎麼還——”

他們都想知道原因。

男孩給出他們想要的回答，“因為我也喜歡。”

輕輕冷冷的聲音像是浸泡在酒水裡，順着耳麥發出那樣濕潤，加持了電音效果般，令人渾身一震。

“是你們帶我見識到了這世界的另一面，我不會因此羞愧，或許我曾為此難過頹喪過一回，但之後不會了。”

男孩的眼睛轉動着，看向了車内前後四名神情發怔的LINXIN團成員，似是催動了魅惑人心的詛咒那般慢慢開口。

“我隻是想要更加了解這世界的另一面，你們就是我的通道。”

“我希望，你們不會叫我失望。”

……

…

通過夢境漩渦沾帶的氣味而順着找到坐在天橋下的咖啡館裡，戴着帽子與口罩，疑神疑鬼張望的喬恩後，霍扉按照盛淵要求，拍下照片傳給了他。

他被簡單交代的任務，就是要看住喬恩這個毀掉夢境漩渦還跑掉的人，包括他見了什麼人，後續還要做什麼，至于報警抓他、宣揚他是殺人犯等等不用管。

隻是一個體驗百次痛苦死亡的夢境漩渦，在現實世界裡，沒有人會相信站在面前活生生的喬恩說他被殺了的瘋言瘋語，隻會認為他瘋了。

魏星星不會承擔殺人罪責，但喬恩他們，則會感受到千百次不亞于淩遲處死的痛苦。

這樣的報複，似乎很符合那鬼怪玩弄人心的性情。

霍扉視線從手機屏幕的消息頁面，轉到下方夜色沉沉裡，人迹罕至的街道。

他想起分開前的情景。

接收了被殺掉那些鬼怪的殘損力量，小拐吃得是滿嘴流油，肚皮鼓脹，紅肚兜都遮不住小肚子。

得到充足力量的小拐準備按照要求，再創造一個夢境漩渦，忽然懷裡原本死寂沉沉的一團跳動了一下。

小拐從紅色肚兜裡掏出來他以為夭折的夢境漩渦氣泡，眼睛驚奇睜大。

隻見原本要死去消弭的夢境漩渦，不知何時正在慢慢恢複。

好似喘了口氣般，氣泡浮動着變幻，漸漸恢複了原本的形态，外表如晶瑩剔透的水晶般凝實。

霍扉盯着咖啡館内的眼神暗了暗，那家夥，真不是一般人物。

之前來到這個世界明明還是一張白紙，之後越來越展示出他真實的實力，甚至是性情，從肉眼可見的柔軟順從，到後面直接掀翻了他，冷酷對他下命令。

貫會使用柔弱叫人放松警惕的，以為是個可拿捏的小白花。

“繼續監視。”

看到這則簡短的回複，霍扉幾乎可以想象到那冷漠又傲慢的鬼怪是怎麼一個漫不經心姿态，禁不住磨了磨後槽牙。

咖啡館裡的喬恩已經見到了他的來客，站起來惶恐的訴說着什麼。

男人隻是按着他肩膀，叫他冷靜坐下來。

站在天橋之上的霍扉又是連拍了幾十張照，将咖啡館裡的情景全部發給了那個交代他做這種監視任務的傲慢鬼怪。

煩死他。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