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不遠處的男人不再觀望，舉步朝他走來，掠過幽幽燃燒的蒼白火焰，踩過零零碎碎空間境。
那些碎片在他腳下碾作齑粉，黑暗裡化作無數光點，鋪陳出一條光芒明暗閃爍的路來。
盛淵看到他不受光焰影響，對于他們玩家和鬼怪來說，無法攻克艱難擊潰的空間境，他也視若無物，眸光閃了閃。
“我做到了，就算你不幫我，我也可以。這裡困不住我，你也留不下我。”
男人站到他面前，擡手就是将他拉近了，寬大手掌按着他的後頸，令他正過頭，撩開他額前過長的額發。
盛淵并不知道他在做什麼，隻是覺得這距離太過親近了，男人蒼白如骨的手擡起來撫觸他的臉，盛淵皺眉就要把人弄開，直到看到男人手背上的刺目顔色，他眼神凝住了。
上面滴答落了紅色液體。
盛淵還有些反應不過來，他的下巴就被碰觸到，擡起臉來。
“你生病了。”男人聲音低啞，那綠野深深的眼睛被濃密睫毛簇擁，眉弓高而俯視下來的眼神，顯得深邃而冷漠。
“你需要控制自己，過強的能量爆發會讓你失去對自身的掌控，能量溢散對你沒有好處。”
鼻腔粘膜刺痛的盛淵擡手抹了一把，見着手上的血迹，怔愣過後又是聽到男人的話，他恢複冷靜。
“這副身體不好用，我應該早點舍棄了。”盛淵聲音冷淡，置身事外的模樣，但嘩嘩流鼻血的狀況還是令他始料不及。
他擦了又擦，整隻袖子都髒污了，才勉強止住。
失血過多叫盛淵有些眩暈，想到魏星星有低血糖，這可能又導緻他身體虛弱以至于昏迷，想到這，他擡頭看對面男人。
“你現在來做什麼，是準備看我如何狼狽，還是要給我收屍。”
男人握住他的手攤開，目光從他沾染血痕的蒼白臉色，落至他手心裡尚未幹涸的血迹。
他這樣總是沉默以對，态度古怪，不想在和他說什麼的盛淵甩開了手，他要去找依然他們了。
雖然赤焰對空間境的破壞十分顯著，但也損耗了他不少能量，這會轉身，盛淵看到四面八方的黑暗裡，仍是浮動着詭異柔和的光芒，他破壞的空間境不足一成，看起來還有數以百計的等着他。
置身黑暗的盛淵感覺自己被無數雙眼睛盯着，那些影影重重的衆多空間境，好似一個個張牙舞爪的怪物，閃爍着鬼火。
盛淵往前走了一步，那些空間境就恍然往後退，擠擠壓壓，像是聚衆的蜂蜜般發出一陣私密絮語，明顯忌憚又仇恨他這個膽大妄為的破壞者。
而盛淵看到了其中一個空間境内，嵌套着破碎鋒利無邊的碎片，被困在裡面的依然，她拼命揮動着手裡的黑鞭，攻擊撲上去的怪物，旁邊淩空出現一抹冰藍光芒，齊齊斬斷鬼怪的頭顱。
看不清握劍的人，隻能看清楚那冷若冰霜的劍芒如殘影一閃而過。
盛淵沒見到過蘇顔攻擊力，但看到那一刻也停不下來的冰藍光芒，也大概知曉蘇顔是陷入了車輪戰，就算蘇顔實力高強，也會被生生耗死，拖死。
沒看到蘇言，盛淵又是想起自己被拖入境内世界時，蘇言撲上來要救他，卻受到重創……
蘇言是不是已經被怪物吃了……
他目光遊移不定，腳下不受控制的往前去。
那些圍在周邊的空間境們要撲上來攔住他，盛淵手裡忽然燃起兩團火焰，蒼白幽冷，空間境們齊刷刷如波浪般激流勇退。
“把他們都放了，或者我一個個燒光你們。”盛淵臉色青白，更因心緒難甯，眉間陰郁，眼神陰冷，看着比駭人的鬼好不了多少。
黑暗四伏裡，詭異柔和光芒急促閃爍着，實質般散發濃烈怨恨和恐懼的氣息，還發出古怪的聲音。
……怪人……怪人……火……
悉悉索索的聲音好似蟲子齧齒摩擦，聽在耳朵裡格外難受，盛淵倏然甩出去一個火球，被包裹住的空間境瞬間被蒼白光焰吞噬。
“閉嘴！”
嘈雜齧齒摩擦聲瞬間安靜下來。
盛淵胸口起伏不定，能量擴散令他身體有些承受不住，他感覺自己鼻腔酸澀難忍，在鼻血嘩嘩流滿一臉前，盛淵勉強收攏能量控制住溢散能量，收束己身。
然而沒有赤焰，那些陰暗如蟲子的空間境又是潛伏湧動，試探着靠近，似是發現他此時虛弱，後繼無力，想要再次将他拖進境内。
盛淵喘了口氣，朝着依然和蘇顔所在的空間境過去，黑暗裡，他手臂被從後面拉住了。
“不許去。”
盛淵不耐煩甩手，但男人隻是鉗住他不能松動，盛淵扭頭問他，“你到底想幹什麼？”
男人神情冷漠，“你救不了他們。”
“我可以，”盛淵擰眉，語氣還算冷靜，“你說了可不算。”
“提前警告你，如果你要袖手旁觀，那你盡管看，我不要求你做什麼，你也不要繼續和你那好‘弟弟’幹涉我的行動！”
“在你眼裡，他們不都是假的嗎，為什麼還要那麼認真。”男人一向冷漠語氣帶了點情緒，有點諷刺。
盛淵猛然推開他，眸光銳利，他閉眼強自忍了忍，才是直視他冷漠眸子道，“你說對了，他們在我眼裡是假的，你在我眼裡也是假的。
“如果說他們思想和行為都在一條軌道上，堅定不移走下去的假人，你就好像設定好程序，卻是走向兩極分化的假人。
“誘騙我打擊我不算，還要觀摩我的失敗，挑戰我的耐心，毀滅我的心智，你要看我笑話，我不怕你看，我也以為我們該是仇人，你所做的不過是冷眼看我自己走向毀滅。
“但現在你又要阻攔我，像是為我着想似的——我從來沒見到過像你這樣的人，如果你不能好好說話，做不到言行一緻，最起碼偏向一端，不要用這樣說是為我好，其實各種方面你都在消極對待我。
“我不需要你假好心，也絕不接受你任意擺布，你現在聽明白了嗎？聽明白了就滾，别再礙我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