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一閃一閃，尖銳警報聲不停。

車内，魏思辰将第二次要開門下車的人拉回來，緊緊抱在懷裡。無論盛淵攥着拳頭對着他砸了多少下，都緊緊抱着不松開。

兩人心跳具是過快，急促呼吸，在靜谧空間裡急劇攀升。

“魏星星的事情你到底知不知道，知道多少，你為什麼不說話，你是有什麼隐情嗎，你告訴我，說話啊！你告訴我！”

盛淵從壓着聲音質問，到後面聲音克制不住發起抖，為了掩蓋這種感情融合帶來的不可控，盛淵大聲吼他。

“你知道魏星星喜歡你，你就這樣對他嗎！他喜歡你，你就這樣作踐他，眼睜睜看着他……你要他去死嗎！”

回答他的，隻有死一樣的靜默。

盛淵受不了了，他呼吸亂了套，整個人在猜測命中那一刻，再也瞞不了自己，瞞不了魏星星。

一切都連起來了。

魏思辰他什麼都知道，卻什麼也沒不做，眼睜睜看着這一切發生，看着魏星星遭受那些，渾渾噩噩回到家裡，回到他身邊，魏思辰什麼都知道，所以魏星星不說他的事情，他就自顧自将那些逃避，攻擊，當做魏星星對他這個哥哥的再一次情感構陷……

他明知道魏星星的命運，卻選擇一直在做“他的哥哥”身份。

他是哥哥魏思辰，卻沉默應對魏星星的問題。

“原來你都知道……”

還是死一樣的靜默。

心髒裡像是插進一把刀子，在使勁往裡鑽，鑽到最深處，扭曲着角度，深鑿的力度，把他挖的血淋淋，痛得魏星星要瘋，痛得他盛淵要發瘋！

盛淵在魏思辰懷裡瘋狂掙紮，扭動，打他，踹他，試圖逃離這令他窒息的絕望的懷抱，“如果是這樣，你滿意了，魏星星死了！他已經死了！現在的我也不是魏星星，他死了，死在那些人手裡，你的弟弟他死了！”

魏思辰一動不動被他掴掌着臉，嘴角還未下去的淤青又是迅速增添了紅腫，盛淵打得特别用力，打到最後，他掌心幾乎觸電般，腫脹麻木，五指都控制不住地抽出痙攣，指甲沒注意，直接劃傷了魏思辰破皮腫脹的臉，一下滲出血。

掌根再蹭過去，暈染半張臉。

不到一天時間，他兩次将人打傷了，一次比一次嚴重。

盛淵看着不停顫抖的雙掌，掌心裡刺目的血，又是看看魏思辰那鮮血淋漓，高高腫起的臉，他忽然嘴角一扯，想露出個嘲諷的笑，卻是牽動僵硬的臉部肌肉，扯得眼裡積蓄的淚滾落，瞬間滿面淚痕。

魏思辰又是将他抱了回去。

盛淵埋在他胸膛，哭聲壓在喉嚨裡，衣襟卻漸漸濕透。

“哥哥，你是哥哥啊！為什麼你不救他，他是你弟弟……”

“為什麼……不救，為什麼我是魏星星，為什麼不救我……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

不知道自己到底想問什麼又說了什麼，盛淵隻覺得頭痛欲裂，思緒混亂。

他一時覺得這一切都很虛假，這些都是假的，但他勸說不了自己，因為心髒一抽一抽作痛很真實，無比真實。

魏思辰摸着他的頭發，掌心從耳廓撫摸到他的臉頰，擡起他一張淚痕斑駁的臉，指腹輕柔地，将眼淚拭去。

“因為隻有你是魏星星，除了你，誰也不是。”

“什麼，你為什麼一直在說，我不是啊……”盛淵淚水漣漪，眼前朦胧模糊，淚水幾乎浸濕了眼睫，睜不開眼，隻是眼前色彩斑斓，一團紅色在逐漸靠近。

“沒有他，沒有别人，一直都是你，隻有你。”

“我聽不懂……我真的，聽不懂……”巨大的憤怒過後極緻的悲傷，令盛淵疲累極了，閉上了眼。

周圍變得很安靜，黑暗裡靜到仿佛隻能聽到心跳聲，砰砰跳動，盛淵分不清是誰的。

起先他聞到了一股血腥氣，混雜了魏思辰身上熟悉好聞的男士香水味，萦繞鼻腔，接着唇上一重，血腥氣就濃郁起來。

他嘗到口腔裡有血腥味，以為是牙齒咬得太緊，微微松動，去舔了一口血腥來源，舌尖卻蓦地一刺。

他被咬了一口。

魏思辰垂眼，看着懷裡人因為他的舉動渾身癱軟着陷在他的懷抱裡，臉色逐漸熏紅，長長睫毛顫抖個不停，卻不敢睜開眼，直視眼前。

這荒唐的一切。

探到口腔深處的柔韌物，像是靈活柔軟的蛇，咬住了他就不放，這令盛淵感到恐懼，而捧在臉兩側輕柔的皮膚撫摸，按在後背熟悉的肢體擁抱，卻又令他身體放松。

他的大腦在叫嚣，在瘋狂！與之相反，他的身體在沉淪，在下陷！

理智與欲望，清醒與堕落，兩者界限在寸寸融化，崩塌，混成分不開的模糊扭曲的線團。

他像是沉入了海底，世界變得像是一副油畫，扭曲張狂的線條，鮮豔瘋狂的色彩，周圍盡是冰冷灰暗，隻有這方寸間有一點溫暖。

除了抓住這一點溫暖，他什麼也做不了，隻有抓住了，他才能活下去……

……

車内密不透氣，溫度升高使得車窗漸漸攀升一層薄薄霧氣，看不清楚車内情形。

咚——

車外發出一點異響。

魏思辰懷抱着人，感覺到懷裡男孩瑟縮着動了動，他手按着男孩後腦勺，緊緊摟抱着直不起來的腰身，加深了吻。

車窗不知名的震顫了下。

下一秒，車門大開，安靜的空氣瞬間被打破，狂風伴随着強烈的氣焰沖天般，掀起車内一陣飓風似的狂嘯。

背對着車門的盛淵瞬間感受到一股無與倫比的寒冷，海水襲來般的冰冷的死亡，令他恐懼，下意識尋找溫暖的生息。

而此時魏思辰停頓了一下，放到後背的手臂似是有所松動，盛淵立刻攀緊了，像是絞纏着樹木而生的菟絲子緊緊攀附，“不，不……”

森冷死亡氣息在背後，幾乎籠罩了他，陰影傾瀉覆蓋而下，盛淵恐懼般睜開半阖的雙眼。

他驚愕地看到對面車窗，幽暗環境裡，映照出一個高大狹長黑影。

仿佛夜間到訪的黑暗死神，站在他背後，伸出一雙巨大的雙手。

在盛淵顫抖難以自控的恐懼視線裡，那雙大手挾持着要勾走他的靈魂般，放在他的肩上，慢慢撫摸着顫抖的肩頭，自腋下穿過他的身體，要将他拖拽出去。

“不要！”

盛淵難以遏制地尖叫起來，發出的低弱聲音卻是幹澀嘶啞，還有些疲軟顫音，說是呼救，更像是在呻.吟。

“不……”盛淵緊緊抓着面前人，雙目睜大通紅，幾乎恐懼到失聲，“我不要死，我不要！”

死神動作停滞了下。

魏思辰擡起頭，對上一雙冰冷而猩紅雙目，嘶啞低沉聲音在黑影裡傳來，“你究竟，做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