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淵誘哄語氣，舉着刀，按住他扭動的身子上下比量着，看哪裡下刀合适。

黑貓瑟瑟發抖，尾巴夾在屁股底下，護着自己關鍵部位。

喵嗚喵嗚低聲哀哀叫着，“我不我不！你個變态！”

感覺到尾巴根被刀鋒觸碰，黑貓渾身炸毛，陡然尖叫一聲，“我不幹了！我要回家——嗷！”

被揪着尾巴從百葉窗卷簾下拽出來的黑貓，倒提在手裡，沒命似的狂叫，盛淵被他蹬了兩腳。

不耐地啧了一聲，放開了手裡那根還是令他不适的毛茸茸尾巴。

一經落地的黑貓，飛機耳往後撇，腳下打滑，飛似的奪門而去，逃出生天。

盛淵解決了一個監視麻煩，也扔掉水果刀，低頭整理肩上剛才動作間被扯掉的睡裙吊帶。

面前雙頁窗戶開了，外面徐徐海風吹拂進來，涼涼水霧撲在精緻鎖骨和瘦削凸現胸骨的蒼白皮膚，暗處凝聚過來的影分身，從陰影裡伸出一隻手，觸碰到了他的肩頸。

水霧模糊了細膩肌膚，變得濕漉漉，貼合上來的掌心溫涼，将他另一側滑到小臂的藍色肩帶拉上來。

盛淵注視着形似蘇顔的影分身動作，并未拒絕。

影分身靠近他，幾乎是以擁抱的姿态，将他背後系帶調整松緊度。吊帶的緊繃感自後背傳來，盛淵展肩往前半步，眼珠轉動，他看到灰色影子臉上，屬于蘇顔冷淡的側臉輪廓。

盛淵擡手，摸了摸他。

影分身系好肩帶，看到盛淵正凝望注視着他。

“除了蘇顔，你還可以變成誰的模樣？”

影分身可以變幻成某個人的具體形态，但沒有具體的面容，隻能透過側臉剪影和身形，依稀看出某人的風采。

“變成蘇言，哥哥，我看看。”

聽到“哥哥”兩字的影分身動了動手指，在盛淵目光下，他垂下臉，下一秒，影子流水似的變化流動拔高，再是擡眸，已然變成另一個人。

蘇言是哥哥，蘇顔是妹妹，兩個人倒是有些微相似處，盛淵仔細分辨着。蘇言不戴眼鏡，顯露高挺的鼻梁輪廓和蘇顔那冷淡模樣有些肖像。

影分身朝他靠近了點，輕輕歪着側臉，貼合到他的手心裡，蹭了蹭，觸感流水似的柔軟。低下來的發梢有些微癢意，浮動在他的手背處。

像是蘇言……盛淵眼神凝實一點，也像是蘇顔。

盛淵微微斂眉，抽出影分身握住他的手掌。

“回去吧。”他說。

影分身擡起臉，看到盛淵轉過身去，聲音傳來，冷靜自持，“蘇顔需要你的幫助。”

……

蘇顔睜開眼，看到面前侍從提着兩套罩塵的嶄新西裝詢問他覺得哪件更好。

“蘇博士，您臉色不太好，我聽說您暈船，我們有随行配備的醫師，需不需要給您拿點藥過來。”旁邊船員謹慎詢問，“主要下艙催着……需要您盡快過去。”

夜裡海上風大，裹了厚厚草皮換了半高跟再下來的依然，看到站在水庫旁邊穿着白大褂檢查機械的學術專家，一頭灰粉色頭發的蘇顔也在裡面。

她走過去，借着和人交談建立聯系的名義，倚仗着中間人身份和資産，漂亮面孔也算其一，和人每個人都加了聯系方式。

來到蘇顔面前，依然勾着紅唇，照例作問候。

蘇顔神情冷淡，一雙與發色相近的灰色眼眸，望着前面翻滾的黑浪水面，對依然問候置之不理。

依然也不覺得尴尬，大佬氣場太強，不願搭理人很正常。

心态很好的依然也跟着，一起看向那翻湧不息的水面。

水庫聯通船底的排水系統，翻攪的浪花顔色黑紅，魚骨頭和木箱殘渣無法精細一一打撈出來，就暫時關閉了排水系統，有穿着厚厚防護服的幾人拖着一罐黑桶，沿着水庫邊緣，緩慢注入液體，水面開始不停浮出氣泡。

水泡炸裂開，噴濺到附近地面，依然後退一步，皺眉掩鼻，“差點濺到我的鞋了。”

“雖然加水稀釋了，但百分之一濃度接觸到人體還是會産生危害，三分鐘内皮膚就會發癢潰爛，十分鐘後侵入骨頭……您還是小心退後，這裡我們專業人士穿了防護服，會處理好這些。”船長的副手，也是鳴途大老闆帶來的人做出專業解釋，眼神打量着她。

似乎在判斷，為何來了他們這些專業人士，作為中間人的依然，還是一位女士再進入這片危險髒亂的場地。

依然反應過來對方的這個揣測意圖，做出不滿狀，抱着昂貴皮草的暖手水袋，指手畫腳道，“你們應該做點防護措施，警戒一下，這裡，這裡還有那裡，會有人來人往好奇心重的客人偷溜進來，船上再發生什麼重大意外，誰來承擔責任？我現在已經賠了一半，再賠一點我連覺都不用睡了，親自過來監督，你們都上點心吧！”

絮絮叨叨的抱怨話語，令對方眉頭微微皺起，但基于良好的職業素養和維持表面的平和，對方還是迎合點頭，“您放心，我們一定會監督到位，這就拉上警戒線派專人看守。”

很快就找人架上了警示帶，還有荷槍實彈的保镖守衛，三米以内不得靠近此區域。

依然出來水庫，在走廊裡穿行，回想着那黑水翻滾的場面。如果有人躲在這裡，就算逃命，也會半路就腐爛而死了。

……幸好男孩沒降落在這裡，依然裹着皮草想，不然開局落地成盒，自己被無理由捆綁了也要跟着倒黴。

祈禱她的開挂金手指沒事。

再無其他閑人在場後，從水庫裡打撈出來還殘存的幾個實驗體就被推進了臨時搭建的實驗室。

精巧的保險箱打開，蘇顔取出幾隻針劑，經由組裝起來的儀器，精細調整好每種的劑量融合度，組成完整的實驗針。

實驗助手将注射器取出來，協助蘇顔将實驗針抽到注射器内，旁邊有人說“蘇博士我來”，蘇顔直視那人，一語不發，沉重威壓便叫那人讪讪退開，“蘇博士您小心。”

針頭紮進一個實驗體青筋暴露在外的臂膀裡，實驗體睜開猩紅眼睛，被黑色魚鱗覆蓋的扭曲肢體開始劇烈掙紮，身上捆紮的皮帶牢牢将他固定在實驗台上面。

“嘶——”

咆哮嘶吼聲随着在臉頰側旁長出來的鰓部一張一合，室内實驗室空間也在震顫。

幾個教授退後，提議電擊令其安靜。

蘇顔丢掉手裡的針劑，扯過一旁的呼吸面罩，将其蓋在了實驗體臉上，很快乙-醚揮發起作用，實驗體肢體僵硬着，癱軟回去。

“博士還是心善，乙-醚很快會消散，過會醒來，實驗體記不住教訓，還是電擊更方便。”

侃侃而談經驗的實驗教授，注意到前面蘇顔側望而來的眼神，忽然噤了聲。

“如果你想上面也聽到我們正在做什麼，大可以一直電擊。”蘇顔冷冰冰說，旁邊守衛的軍士道，“這裡隔音不好，小心做事。”

蘇顔不待聽完，轉身就走，對那些保镖道，“我需要其他實驗體，調整我的實驗數據。”助手接過呼吸機的操作，将面罩卡住實驗體面上，其他人望着蘇顔背影，想擡腳跟上，又被軍士攔住，以安全為名義看管起來。

被單獨帶出來的蘇顔，再次見到了等候的鳴途集團負責人，以及側門進入這間小型封閉會客廳的安德烈先生。

安德烈先生冰藍色眼眸掃過蘇顔身上，微不可查頓足，垂在身側的手掌慢慢合攏。

他看到了，那個蘇顔身上，攜帶的強大能量網，被他打透的窟窿内部忽明忽暗，窟窿在慢慢恢複愈合。

一根絲如蛛網，随着延伸出去，延伸在某個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