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上杆頭,陽光透過窗紙柔柔地灑進屋裡,蘭小陌在被窩裡縮成一團睡得正沉。
屋後響起一陣孩童的歡鬧聲,蘭小陌緩緩睜開雙眼,發覺外邊天已然大亮了,身旁也已經空無一人,本就沒有多少血色的小臉一下子就變了,急急忙忙地爬起來要去幹活兒。
早起吃過飯,褚晔便在院中的空地上拾掇藥草,晚一點好拉去鎮上賣掉。聽見響動,褚晔往身後看去,就見到蘭小陌穿着寬大的裡衣,小小一隻站在屋門口一臉恓惶地看着自己。
褚晔笑着起身,“起來了?怎麼穿得這樣就出來了?”
蘭小陌除了昨天那身衣裳什麼也沒有,昨晚擦洗完上過藥之後,褚晔就把自己的一身幹淨裡衣給他套上了。蘭小陌剛才起來得急,領口滑到了肩頭也沒注意。
蘭小陌正為自己起得太晚,沒有給褚晔燒水做飯而惶恐不安,聞言手足無措地僵在原地,臉上就露出了幾分怯意。
雖然日頭已經很大了,今日起了風,站在外面還是有些涼意。褚晔拿過放在席子邊的濕布巾擦了擦手,然後走過去一把抱起蘭小陌進了屋。
先把人塞在被窩裡,褚晔轉身打開箱子,把自己的夾襖拿出來遞給蘭小陌,“你先穿我這身湊活一下,晚點咱們去鎮子上我再給你買新的。”
蘭小陌從蘭家穿來的那身衣裳太破舊了,褚晔覺得實在沒有洗了再穿的必要,就随手丢在了院子一角。
沒有受到責備,蘭小陌微微放松了一點,聞言乖順地應了一聲便接過夾襖套在了身上,衣裳裡薄薄地續了一層新棉,穿在身上暖融融的。他個子小,褚晔的上衣穿在身上可以蓋到膝蓋,裡褲已經堆在腳踝一大坨,外褲實在是套不上去了,他隻好又去看褚晔。
“穿不上就先不穿了,你先洗漱,我去給你端早飯。”反正膝蓋以上都護着了,褚晔便将外褲放了回去。
褚大哥是主家,怎麼可以讓他去給自己端早飯呢?但是他又叫自己先洗臉,蘭小陌糾結了一下的工夫,就見褚晔端着昨晚用過的那個木盆從廚房出來了。
“我……我來。”蘭小陌趕緊過去接木盆。
“這水燙,你再兌些涼水。”褚晔把盆遞給他便出門往隔壁去了。他早起拜托了劉大嬸蒸一碗雞蛋羹,劉大嬸聽說要晚點才吃後,便和褚晔說雞蛋羹這東西涼了不好吃,熱來熱去的容易老,叫他吃的時候再來說,她給現蒸。
蘭小陌從院子裡的水缸舀了一瓢涼水兌到盆子裡,然後将木盆放在小闆凳上,小心翼翼地收着衣服下擺蹲下洗臉。
溫水洗臉會讓人柔柔地清醒,而不是冰冰地刺醒,十分舒服。
蘭小陌将布巾仔仔細細洗幹淨,然後左右看了看,将盆裡的水離着藥席子遠遠的倒在了角落裡。
褚晔端着碗回來的時候就見蘭小陌正站在院子裡左右張望,便笑問道:“在找什麼?”
蘭小陌一僵,有些拘謹地搖了搖頭。他其實是在找院子裡有沒有可以淨口的雜草,以前他都是嚼一些嫩樹枝,可是這裡沒有樹,他不敢動褚晔的藥草,也不敢跑出去,便想着嚼一點草根應該也可以,總不能叫褚大哥嫌他口裡腌臜。
香油的味道随着褚晔飄過,蘭小陌抽了抽鼻尖,肚子被這香氣喚醒,發出咕噜噜的轟鳴聲。
褚晔從屋裡出來,端了一碗溫水和一個小罐子遞給他。
蘭小陌下意識接過來,小罐子裡裝着青色的粉末,泛着淡淡的青草香,他有些疑惑地舉了舉小罐子,問道:“這是……”
“牙粉,漱口用的。”
蘭小陌有些驚訝,牙粉很貴,鄉下人家少有用這個的,他微赧道:“我不會用。”
在蘭家哪怕是最講究的蘭淺也隻是用鹽水漱漱口而已,然而即使是鹽巴也是需要花錢買的,而所有花錢的東西都與自己無關。
“沒事,我教你。”褚晔撚起罐子裡的小勺舀了一點牙粉,然後說道,“啊~”
蘭小陌下意識張開嘴巴,褚晔将牙粉灑在他嘴裡,說道:“含一口溫水,漱上七八下吐掉,然後再漱幾次口把牙粉沖掉就好了。”
牙粉是薄荷味的,含在嘴裡辣辣的,吐掉以後嘴裡涼絲絲的,很清爽。
褚晔見他張着小嘴哈氣玩,覺得很是可愛。蘭小陌正在體會這種新奇的感覺,突然發現褚晔正笑看着自己,小臉一下子漲成了紅柿子。
褚晔刮刮他的小鼻子道:“玩好了就吃飯吧。”
蘭小陌小尾巴一樣跟着褚晔進了廚房,見褚晔要去開籠屜,連忙道:“我來端。”
褚晔順從地讓到一邊,聲音裡帶着笑意,“好好好,你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