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鹹菜她娘腌制的時候放了不少油鹽調料,關系好的人家才送一小碗,他們自己家也是省着吃的。她趁她娘出門偷偷盛了一大海碗送來,現下褚大哥不在,要是被這個買來的下人偷着吃了,她非得怄死不可。
蘭小陌一臉拘謹地靠牆站着,聞言忙不疊地點頭。
劉梅的目光在他鮮亮嶄新的杏色小襖上轉了轉,撇了撇嘴說道:“諒你也不敢。”正轉身欲走,卻被空地上那盆冒着熱氣的水吸引了注意力。
“咦?”她走過去摸了摸,驚詫道:“熱水?”燒熱水廢柴,又不是數九寒天,村裡的婦人夫郎還都是在河邊洗衣裳的。
劉梅扯着蘭小陌的衣襟,好似抓着了什麼把柄似的厲聲道:“好啊,你一個下人竟敢趁着主家不在偷用柴禾,信不信我去告訴褚大哥,叫他給你一頓好打?”
“沒有,我沒有……”蘭小陌望着劉梅兇巴巴的樣子,慌忙否認道,“是褚大哥叫我用熱水洗衣裳的。”他本來也打算去河邊洗衣裳,結果褚晔告訴他用冷水洗衣裳以後會留下病根,變天時手指疼痛不說,還會變形,吓得他連連保證會乖乖燒熱水。
劉梅一頓,有些懷疑地上下打量着蘭小陌,明顯有些不信地問道:“真的?褚大哥叫你燒的熱水?”這個季節,家家戶戶囤柴還來不及,哪家漢子會由着婆娘夫郎這麼浪費柴禾?更何況蘭小陌不過一個買來的下人罷了。
蘭小陌見新穿的衣裳被抓出了褶皺,有些着急地解釋着,“真的,你若是不信,等褚大哥回來你盡管去問就是了。”
劉梅見他這麼笃定,心裡已經信了,嘴上卻還是不饒人地說着:“等褚大哥回來了我自然會問。還有,你不過是買來的下人,也叫褚大哥不合适吧?應該叫老爺才對,真是沒規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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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兒起風,院子裡冷飕飕的,劉大嬸便拿被子蓋着腿,坐在床上就着窗子的光亮做針線活兒。門簾一掀,她擡頭看去,就見自家閨女氣沖沖地跑了進來,一屁股在床頭坐下不說話了。
劉大嬸連忙去拉閨女,口裡問道:“小梅,你這是咋啦?誰惹你不高興了?”
劉梅憤憤道:“還不是那個蘭小陌!仗着褚大哥人好,這下可算是翻身了,頓頓吃肉不說,身上穿的衣裳比我的還好,連洗個衣裳都要燒熱水!”
劉大嬸了解自家幺女的性子,自小受家人寵愛,長得又花容月貌,在村裡也是被同齡人捧着的,漸漸的就有些掐尖要強,見不得别人比自己好。
她耐下性子勸慰道:“那蘭小陌的親娘早早就去了,後娘老子也都是心狠的,從小吃不飽穿不暖還成天挨打。你說說你和誰比不好,和他比個啥?現在他好容易跟了褚晔,也算有個不錯的歸宿,乖女兒咱就别和他計較了。”
聞言,劉梅眼珠一轉,問道:“娘,你也覺着褚大哥是個不錯的歸宿?”
劉大娘一邊将納了一半的鞋底子收回籃子,一邊說道:“是呀,褚晔能掙錢,人也磊落,雖寡言少語了些,但為人處世還是不錯的,蘭小陌跟了他也算是苦盡甘來了。”
“哼,他不過是褚大哥買來的下人罷了。”劉梅撇撇嘴強調了一句,又抱着娘親的胳膊試探道,“娘,你和爹不是正在給我相看人家嘛,如果我說……我想嫁給褚大哥,你看怎樣?”
劉大娘聞言臉色一下子變了,低聲斥道:“姑娘家家的,胡說八道什麼?!”
“誰胡說了。”劉梅坐直了身子,說道,“我知道你們想叫我嫁給方永年,可是他渾身上下哪一點能比得上褚大哥?女兒一想到他那肥頭大耳的樣子就想吐,實在是不願意嫁過去,娘~”
“好了,你不要說了!”劉梅正待撒嬌,卻被劉大嬸直接打斷了,“即使那方永年樣樣比不上褚晔,可有一點,他有一個當村長的爹!這親事兩家已商議得差不多了,方家過些日子就會上門提親,你就老老實實呆在家裡安心待嫁吧,再不許和褚家來往!”
“娘!娘!”劉梅還待再說,劉大嬸理也不理地起身穿鞋,冷着臉去廚房做飯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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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岚縣衙門口,因着褚晔和伍自明出發早的緣故,總算是趕在晌午之前辦完了所有手續。
此時兩個人都已經饑腸辘辘,伍自明握着手裡的十二兩銀,提出要請褚晔吃晌午飯,褚晔本不欲他破費,後來見伍自明實在堅持,便不再推辭。
伍自明之前在縣城呆過一個來月,已經比較熟悉了。
他帶着褚晔徑直來到一家賣羊雜湯的食肆,落座後提着茶壺一邊燙碗一邊說道:“這家店的羊雜湯湯香味濃不說,還實惠又大碗,每到秋冬時節總是賓客滿座的。”
褚晔笑着點點頭,店内彌漫着誘人的羊肉香味,味道肯定差不了。
很快兩大碗熱氣騰騰的羊雜湯和十個白餅就端了上來。趁着燙嘴的工夫,先喝上幾口鮮香的熱湯,身子立馬就熱乎了起來。兩個人将白餅撕成小塊泡在湯裡,連着羊雜碎美美地吃了一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