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日是個大晴天,雨後陽光明媚,被雨水沖刷過的空氣帶着泥土的清香。
吃過早飯,褚晔把騾子拉出來套車,準備去鎮上采買。
蘭小陌站在院子裡等他,瞥見菜地裡有幾棵小苗被沖了出來,便拿着小鏟子将小苗挨個埋了回去。
雨後的冷意還未褪去,褚晔把自己的上衣給蘭小陌套在外面,說道:“等晌午你若覺得熱了,再脫下來。”
在他們這,婦人夫郎穿相公的衣裳不算少見。
“嗯。”蘭小陌乖順的點點頭,眉眼彎彎地攏了衣領。
吃過早飯就出門,到鎮上也不過才半上午。
這次要買的棉花多,要做兩床厚被子,再一人做兩套棉衣,兩雙棉鞋,差不多要三十斤棉花。現在天氣冷了,棉花比天熱時貴了不少,一斤要七十文。
褚晔見老闆拿來幹淨的麻袋裝棉花,便問道:“沒有軋好的被芯嗎?”
老闆一愣,“什麼被芯?”
褚晔比劃了下,描述道:“就是那種拿紗網把棉花套起來,壓平整的被芯,往被面裡一套就可以的。”
“這倒是沒有。”老闆搖搖頭,搓了搓下巴,又對褚晔說道,“不過你這法子倒是新奇,兄弟你是在哪裡見過?可否詳細說說?”
褚晔前世一直在北方生活,家裡都是蓋棉被的,見多了被芯,但是具體如何制作卻是不知的。棉花鋪老闆問起,他便隻好描述了下被芯的樣子,然後說道:“我也是偶然見過一次,其他的就不知道了。”
“這些就夠了,回頭我試試,說不定能做出來。”棉花鋪老闆得了寶貝似的,樂呵呵地給他抹了零,最後隻收了褚晔兩百文錢。
兩個人又去布莊扯了布,等夥計裁布的工夫,蘭小陌看見櫃台上擺着幾個托盤,裡面是各式花色的香囊和手帕。
恰好門口相攜進來了兩個婦人,笑着和布莊掌櫃的打過招呼,然後從腕間挎着的籃子裡取出了一疊手帕。
掌櫃的接過去查看了一番,順手放在了櫃台上的托盤裡,然後給她們算了錢。
褚晔見他一直盯着那兩個托盤看,低聲問道:“有看中的嗎?喜歡就買下來。”
蘭小陌回過神來,聞言搖搖頭。
褚晔以為他不好意思要,伸手想拿托盤過來給他挑選,卻被小夫郎攔了胳膊。褚晔見他神色認真,是真的不想要,隻好作罷了。
結賬的時候褚晔跟布莊掌櫃的打聽道:“請問哪裡有賣湯婆子的?”
“湯婆子?”掌櫃聞言,伸手指着店外道:“你們順着這條街往下走,第一個巷子口那家就有。”
褚晔道了聲多謝,把錢袋收好,抱起布匹和蘭小陌一起出了布莊。
第一個巷子口離得不遠,不過幾步路的工夫,走過去便是了。褚晔把東西放進車廂,把蘭小陌抱上車沿坐着,自己在下面牽着騾子走。
手肘處的布料被輕輕拽了拽,褚晔一回頭就對上了小夫郎亮亮的眼睛,忍不住笑道:“怎麼了?”
蘭小陌期待又羞澀地輕聲問道:“咱們現在去買湯婆子嗎?”
褚晔見他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眉眼裡都是期待,笑着嗯了一聲,說道:“買一個,白天你拿着暖手,晚上還能放在被子裡。”
自己在時還好,睡覺時可以把人抱在懷裡暖着,過幾日自己進山去了,小家夥獨自睡覺可要難過了。
褚晔本打算在屋子裡放個小火爐取暖,後來一想,這法子有風險,小夫郎自己在家萬一忘了給門窗留縫,中毒了該怎麼辦?還是買個湯婆子保險一點,隻要灌上熱水就可以了,和他小時候用過的那種暖水袋差不多。
蘭小陌是見過湯婆子的,蘭淺就有一個,黃銅做的,圓圓的,上面有個把手,像是個沒有嘴的水壺。
有次後娘叫他給蘭淺拆洗被褥,被子掀開那湯婆子就露了出來,他好奇地碰了碰,還有些餘溫,摸起來暖暖的。
那年冬天格外冷,一連好幾天都是陰天,連個曬太陽的地方都沒有,暖暖的湯婆子叫他記了好久,想着若是有一日自己也有個湯婆子,那該有多暖和。
現在他也要有湯婆子了。
蘭小陌想着想着就抿着嘴笑了,眉眼彎彎的,滿心都是期待和高興。
褚晔見了也高興,若不是街上人多,他定要把人抱在懷裡親一親。
賣湯婆子的店鋪名叫冬暖閣,店如其名,專門賣冬日裡取暖的各種物件。
一進門的貨架上就擺着滿滿一排的湯婆子,除此之外還賣一些銀炭皮貨之類的,最裡面的櫃子上展示着精緻華麗的雕花手爐,豐水鎮地方不大,用暖手爐的人家就那麼幾戶,款式也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