酉時還沒過,太陽還有一段時間才落山,鹹蛋黃一樣挂在天邊。
褚晔手裡拎着兩條肥魚,背着竹筐快步往山下走,透過林間層層疊疊的枝桠,山腳下村落的炊煙隐約可見。
與狼惡鬥過的次日,褚晔回到了河邊的空地,那裡果然有熊瞎子出沒的痕迹,三隻撥了皮的狼屍被吃得殘缺不全,天氣冷,剩下的部分倒還不算特别臭。
那十幾棵三七被昨天的打鬥波及,死了一半,還剩下七株完好的,褚晔心下有些可惜,待将它們培育好收進空間後,已經到了半下午。
按照原本的計劃,褚晔是可以在進山的第四日下山的,眼下又要在山裡耽擱一夜了,褚晔順着河岸往下遊走了一段,找了個背風的地方過了一夜。
第五日早起吃了最後幾塊幹糧,褚晔沿着銀臨河的上遊快步往山下趕去。
河裡不時可以看見有魚在水下搖頭擺尾慢悠悠地遊動,個個都比夏天時候的個頭大。
褚晔想起上次一起吃烤魚時蘭小陌被辣得紅彤彤的小嘴。家裡最近一段時日都是吃豬肉,也該給小陌兒換換口味了,這麼想着他便暫停下腳步,脫了鞋襪下水捉了兩條魚上來,随手扯了幾根野草搓在一起,穿過魚嘴拎在手裡。
離家越近,就越想早些見到小陌兒,想念小陌兒抿着嘴淺淺的笑,眼睛裡好像有小星星。
腳步愈發地快了,到了外山,陸續遇見幾個村裡人,幾個十歲上下的小子正在田邊嬉鬧,見了褚晔怪叫着一哄而散。
褚晔詫異地挑挑眉,沒放在心上。
在自家田裡挖紅薯的楊家阿奶聽見動靜擡起頭來,見褚晔回來了,連忙沖他招招手,語氣裡透着幾分焦急,“褚晔啊,你趕緊回去看看去,小陌摔了,剛剛叫月英她們給摻回去了。”
話音剛落,褚晔已拔步往家奔去。
“小陌兒!”
院門大開着,聽見喊聲,有婦人從屋裡探頭朝院子裡看,見是褚晔回來了,頓時松了口氣,沖着趴在床上的蘭小陌說道:“這下好了,你相公回來了!”
褚晔大步進了屋子,就見到小夫郎趴在床上,被子半蓋在身上,正可憐巴巴地看過來。
方才一直咬着牙說自己沒事的蘭小陌,見到了褚晔,淚水仿佛開了閘般地滑過臉頰,撇着小嘴帶着哭腔軟軟地喚道:“褚大哥……”
屋裡陪着兩個婦人和一個夫郎,坐在床頭的杜月英連忙起身讓開位置。
褚晔顧不得許多,把魚随手往桌上一撂便坐在了床頭,急急問道:“這是怎麼回事?你哪裡傷到了?”
蘭小陌頓了下,瞄了眼其他人,聲若蚊呐道:“屁股……”
“屁股?怎麼會傷到屁股呢?”褚晔這會兒的心思全在小夫郎的傷情上,聞言便去掀蓋在蘭小陌下半身的被子。
蘭小陌慌忙摁住了。
見狀,褚晔連忙放軟了聲音哄道:“乖小陌,把手松開好不好?先讓我看看傷得重不重。”
蘭小陌胳膊向後牢牢地護着被子,埋在枕頭裡的臉蛋熱得要冒煙了。雖說屋裡的都是婦人夫郎,沒什麼好忌諱的,但是當着外人的面被相公查看身體實在是叫人羞赧。
“小陌沒傷着筋骨,褚晔兄弟且放心吧。”這場面她們三個外人留在這裡不合适,杜月英便笑着告辭道,“我們就先回去了,改天再來看小陌。”
褚晔擡頭看了看,說話的婦人他有些印象,之前遇見的時候和小陌打過招呼。方才他太過焦心,忘了屋裡還有旁的人,聞言連忙起身送客。
“勞煩各位嫂子送小陌回來了,”走到院子裡,褚晔低聲問幾人道,“請問小陌他是怎麼傷到的啊?”
杜月英歎了口氣說道:“我們本來在後山挖野菜,誰承想後來小陌他後娘和繼兄也過去了,那趙彩荷是個眼皮子淺的,見小陌已經挖了滿滿一簍,就想搶小陌的竹簍。”
一開始趙彩荷還顧忌着有其他人在,沒有直接上手,就蹲在一旁手上慢吞吞地幹着活兒,嘴裡不陰不陽的說些酸話。
“唉,也不知是造了什麼孽,攤上這麼個黑心肝的東西。我好心把他養大,未曾短了吃穿,沒成想卻是個不知感恩的。出門子了還要敗壞爹娘的名聲。”
趙彩荷說着話,眼睛卻不住地瞟着蘭小陌那邊,“如今家裡都快揭不開鍋了,爹娘在家裡連頓幹的都吃不上,有些人倒好,穿金帶銀吃香喝辣的,哼,賠錢貨果然是賠錢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