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要比比其他人的，”許丹開始跑上跑下，“這是我和丁雅南的，組長你來檢查。”

走線相似，卻又不同。

再對比其他人的，一個接着一個，都不同。

“這是陳麗和陸小蝶的。” 許丹又拿了來。

楊澤城對比了，陳麗的不是，陸小蝶——他頓住，縫紉機的活他可太熟了，一眼就看出陸小蝶走線的習慣，跟手裡的次品鞋鞋面一模一樣。

他擡頭向隊伍中的陸小蝶看去，見陸小蝶面色有點蒼白，頓時明白這些不合格的鞋面是她縫紉的。

“再看看其他的。”楊澤城說。

檢查完後，他歎了一口氣，“可能是搞錯了，這個鞋面不是我們這組的，沒找到一樣的針線。”

“那弄錯了，不得反應上去？不能讓我們這組背黑鍋啊。”大家反應。

楊澤城：“好，我會向生産主任反應這件事。”

隊伍之中，陸小蝶偷偷松了一口氣，心底又不自覺湧出一絲欣喜，果然組長還是護着她的，明明看出了鞋面是她做的，也沒有當衆揭露出來。

其實也不能怪她，還不是那個顧青蔓逞能，沒事争什麼第一啊？她當然不甘示弱，也要拼一拼實力，證明自己不比她差，也是車鞋面車糊塗了，等反應過來，已經車好了幾十個鞋面。

車好的鞋面再拆掉，麻煩得要命，況且隻是少了一塊軟棉墊，也不是什麼大事，于是就分開混進了沒出錯的鞋面裡去。

隻是沒想到質檢的時候，會被發現了。

楊澤城：“以後大家也要多多注意，千萬别想着蒙混過關，後面的質檢也不是吃素的，解散吧。”

大家還真信了楊組長的話，以為是搞錯了。

可顧青蔓看得清楚，分明是陸小蝶賊喊捉賊，而楊澤城看出來了，卻不說出來。

這一瞬間，顧青蔓對楊澤城再無任何好感，對于他前後時而冷漠，時而耐心寬容的兩副面孔，隻覺得好笑。

說到底，就是看她顧青蔓好欺負。

顧青蔓用力地咬了下唇，可偏偏她隻能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

誰讓他們倆，一個是自己的領導，一個是大領導的女兒。

天殺的現實，就是這麼的讓人無能為力。

顧青蔓坐回工位，用力地踩下縫紉機，哒哒……縫紉機鋒利的針頭用力往下壓，扯着鞋線用力釘進面料肉裡，釘死了，釘牢了。

“怎麼了？你心情不好嗎？”許丹敏銳觀察到顧青蔓的情緒。

“沒有。”顧青蔓否認，但死氣沉沉的表情騙不了人。

許丹不懂顧青蔓為什麼心情不好，但她知道讓人心情變好的方法，“我聽說明天晚上廠裡會組織放電影看，說是廠長為了慰勞這些天大家加班的辛苦。”

放電影？

顧青蔓終于有了一點心情，“真的假的？”

“是真的，我老鄉認得辦公樓人事部的一個人，那人跟我老鄉說的。”

一成不變的生活，有一點點驚喜，就足夠讓人欣喜半天了。

顧青蔓心情好轉，将不愉快抛到腦後，期待明天的到來。

果然到了第二天中午，公告欄貼上了晚上要在廠裡放電影的消息，因為廠裡工人衆多，會連續放七天，工廠每個部門的工人輪流看。

很走運，顧青蔓她們所在的針車組，被分到了第一天第一場觀影。

傍晚下班吃飯，顧青蔓她們路過廣場，廣場上已經有放映人員開始拉電影幕布。

身邊走過的人都在議論，“聽說今天放的電影是《少年黃飛鴻》。”

“那不錯啊，我很喜歡這種武打片。”

……

幸而是按部門分位置，也不用占位置，隻要趕在七點之前到各自部門集合，拿上闆凳，再一起去廣場集合，到指定的位置坐下。

所以顧青蔓她們吃過了晚飯之後，先回了宿舍休息，等快到點，再去車間。

楊澤城有事耽誤了下，到食堂晚了一會，等吃完飯，食堂裡幾乎沒什麼人了。

他将餐盤裡的殘羹倒掉後，将餐盤放到框子裡，轉身準備離開，卻叫陸小蝶堵了個正着。

“澤成，”陸小蝶目光泛着楚楚可憐地望着楊澤城，她身上雖然穿着跟大家一樣的藍色工裝，但長發紮成雙辮低馬尾，辮子尾處還纏了粉色的蕾絲帶，眼睫毛纖長又顯得厚重，似乎是打了睫毛膏，嘴唇紅潤，塗了口紅。

“有事？”楊澤城的臉色明顯冷了幾分，長腿往後一撤，跟陸小蝶保持着距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