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将吞下那被鮮血染紅的白日。
獨享着這白日的人們會被我們高歌着進行最純粹的獻祭。
我們醜陋卑微的躲在歲月的縫隙。
愚蠢的人們還在癫狂的尋求長生不老。
但是我們已經得到一切。
但是我們被囚禁在世界對他們的偏愛裡。
我們隻缺少最後的東風。
就可以将罪惡的人間連根拔起。
現在我們終于等來了那個時機——
當蛛網龐大到足夠封印時間。
當黑夜濃稠到可以吞下白日。
在海底和地底下那些被囚禁的生命。
會在興高采烈中幽幽轉醒。
永夜會吞下那虛僞着的白晝。
我們會混亂着共同沉淪在不見天日的暗影。
石頭已經将公平重新書寫。
我們隻要将犧牲的階梯一步步墊向天堂。
就可以摘下太陽。
——《新生鬼怪文明》
夏态沉默着看着面前鮮紅的碑文,以及最下角的那個《新生鬼怪文明》的落款。
他在進來的時候也看到了,準确的來講每個人都可以看到,因為它就在鬼怪博物館的一進門處。
但是這裡畢竟是鬼屋,沒有人會往其他的地方想,他們隻會認為這是一種文字恐吓,來增加鬼屋的恐怖氛圍。
可是苗默栖重新把他帶到了這裡,就證明這些文字肯定是有特殊含義的。
夏态緊緊的鎖着自己的眉頭,看着這混亂着的一堆信息。
獻祭人類,毀掉人間,吞下白日,摘下太陽。
白日和太陽可以是一種比喻,假設這是一種光明和正義的借代,而那些海底和地底被囚禁的生命,被喚醒之後就會和人類來争奪地盤,在他們眼中人類是醜惡的,但是他們卻因為幸運占據着白日。
他們是什麼?為什麼生活在海底和地底?
石頭又是什麼?
又為什麼是犧牲的階梯?
夏态被面前血紅的文字迷亂的眼睛都痛,尤其他現在胃還很難受,沒有思考多久,他就竄到苗默栖的身邊,捅他的後背。
苗默栖溫柔地回頭看他,以為他想要問他一些什麼。
但是夏态隻是對他展顔一笑,什麼都沒有問,高高興興的和他說:“我們去吃飯吧!”
苗默栖一愣,一轉眼夏态已經不管不顧的跑出了鬼怪博物館,還回頭沖他招手。
“快來!苗默栖!這裡有一家巨好吃的店!”
苗默栖被他逗笑,眼神暗了一暗,沒有多說什麼,很快跟上了他。
“剛才吐成這樣,現在又有力氣啦?”
“就是因為沒有力氣才要吃飯啊!”夏态在前面步履堅定的開路,好像誰也沒有辦法阻擋他吃飯的腳步。
夏态看苗默栖走的穩紮穩打,看起來像是故意壓他的步子一樣,很快的跑到他身後推他。
苗默栖失笑:“看你走太快,我壓一壓,你還又來推我,夏态,你剛吐完,走太快真的不行。”
夏态不管不顧,執意的使勁推他,苗默栖無可奈何,和他打商量:“你上來,我背你去。”
夏态一聽,立刻拉住苗默栖讓他站住。
苗默栖疑惑,示意的看向他。
夏态恨恨的一跺腳:“你不說要背我嗎?”
苗默栖被他逗笑,認命的蹲下身子。
夏态輕輕一蹦,就被苗默栖牢牢的接住,苗默栖沒有絲毫負擔的颠了他一下,夏态連忙制止他。
“别别别,我胃不行,你别颠我,你記得走平穩一些哦。”
剛才他在地上颠颠跑的時候倒沒有這麼多的要求。
苗默栖無奈的吐出一口濁氣,看着遠方已經開始泛黃的天空,還有已經開始垂下的夜幕,突然好像很感慨的一笑。
夏态趴在他身上,問他笑什麼。
苗默栖沒跟他說實話,隻是微微搖頭着和他說:“我笑你,寬于律己,嚴于律人。”
夏态在他後背上得意的哼哼。
苗默栖背着後背輕巧的重量,在一步步向他傾倒的夜幕中緩慢的行走着,他走的很穩,哪怕周圍的孩童叽叽喳喳的跑過來鬧他,哪怕周圍的摩托車在他身邊拉出破風聲之後疾馳而過,哪怕夏态在他的後背上已經昏昏欲睡的打上了微微的鼾。
他都沒有任何的動搖,他走過喧鬧的十字路口,走過鼎沸的人群,走過喧嘩的街道,隻是奔向那一步步向他邁過來的黑夜,他似乎選無可選,避無可避。
又似乎在巨大的無能為力之中已經疲勞的習慣。
苗默栖在昏黃的路燈光下混亂的放任着自己的思考,他周圍是璀璨的煙火,身後是溫熱的身軀。
他稍微可以理解那些堅定的激進派了。
光陰在日複一日中孕育着巨大的美好,那種鮮活一旦見過,怎麼可能甘心失去呢。
艾米莉狄金森曾經說:“如果我沒有見過光明,我本可以忍受黑暗。”
他颠了颠夏态,帶着惡意的,夏态被他颠的難受,狠狠的勒了一下他的脖子,用腿别他的腰。
我也一樣的。
如果我沒有見過光明,我也本可忍受黑暗。
我已經習慣了在歲月的縫隙當中遊走,我每日都面對着那些醜陋的神志不清的鬼怪,我在他們的哭泣聲中無所謂的入睡,我也在他們的怒吼聲中厭煩地醒來。
他們沒有規則,沒有分寸,因為他們本就沒有神智,他們被歲月抛棄,甚至沒有辦法和他一樣活在縫隙當中。
他惡狠狠地沖夏态說:“到了,這就是你說的那家店,你大少爺似的睡了一路了,再不起來,我就把你扔下去。”
夏态小聲罵他,恨恨的又勒他的脖子,沒有一點要下去的意思,苗默栖把他一路背
進去,不在乎那些異樣的眼光,把他輕柔的放在座位上。
夏态睡醒之後精神好了很多,興高采烈的開始重新指揮起苗默栖,他讓苗默栖幫他把碗筷拿好,之後強迫苗默栖點了一個他想吃但是吃不掉的米線鍋。
苗默栖笑着随便他,兩個人在等菜的時候有一搭沒一搭的聊着天,他目光沉沉含着笑意,半開玩笑的低聲問夏态:“你沒有什麼想問我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