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有專攻輕功的人在此,一定會稱贊山盼輕功的精湛絕妙,堪比梯雲縱與飛燕穿雲。
山盼輕落在客棧外一棵杏花樹旁。
杏花被一早的雨打濕,瓣朵承載不住壓力,時不時往地上落幾滴水,周圍空曠至極,天還在下着細細毛毛雨。
她圓溜溜的眸子靜靜觀察四周,心中開始懷疑是不是自己毒效果變弱了,讓那小二居然活着跑遠了。
忽然。
山盼目光落在某處,蓦地眉眼彎彎笑了笑,便不去在意那小二,原路返回房間。
客棧外,魏奚止忽地擡眸冷然看向不遠處杏花樹,卻沒有發現任何人,隻有杏花樹,孤零在那。
他垂目,看向自己染上泥土和污漬的衣服。
有些狼狽。
他不由得皺了皺好看的眉頭。
大概一炷香後,房間門被推開。
山盼揉着腦袋,一臉疑惑走出房間,走下樓梯,走到桌椅亂飛一片淩亂的客堂。
聽到有腳步動靜,山盼偏頭去看門口,頓時一怔。
魏奚止正站在門口,似才回來,衣裳像換了一套。
好像比之前新了點。
他見她先是一愣,再與她對視上便不自然地移開視線。
山盼連忙上前幾步又停住,臉上浮起層薄紅,像是羞澀,低頭又鼓起勇氣般擡頭,衣袂翩飛,腳步盈盈走到他的面前。
她圓溜溜的眼明亮含光,揚唇對着眼前男人一笑,“多謝大俠救我,否則我的命不知能否保得住,少俠有什麼要求盡管提,我一定滿足,哪怕是以……做牛做馬!”
山盼表情未變,好不容易才把“以身相許”咽下去,差點咬到自己舌頭。
悲!
山盼心中流淚。
什麼做牛做馬?
她才不願意,他要是應了那他就去死好了。
魏奚止在山盼向他靠近時,整個人便不由自己控制,根本不敢去看她,隻能僵硬垂眸盯着地闆。
在她站在自己面前那刻,他眸子顫了顫,喉結輕輕滾動一下,終于擡目去與她對視。
正好和那雙眸子對視上,也正好看到她對自己那一笑。
胸膛中的跳動更快,他的瞳孔擴大,眼中隻有眼前那人,整個人仿佛浮在雲上,飄飄忽忽。
這種感覺他十八年來從未有過,卻令他無比奇怪與渴望。望着她,他莫名覺得之後自己的一切将不由自己控制。
山盼并未注意他的異樣,隻顧着将他五官看得更清楚些。
眉好看眼格外好看,臉蛋蒼蒼白白的。
唇還是紅紅潤潤的,看得山盼色心大起,小心髒撲通撲通跳個不停,頓覺自己又對他一見鐘情。
山盼心中暗自反思自己居然是個如此輕易陷入情愛的人。
男子嘴唇微瑩水潤,泛着紅,令人恨不得上前品嘗它的味道,唇瓣一動,嗓音似金石玉器铮铮而響,透着淡淡的溫啞。
“不用。”
隻說了兩個字,她也聽得出他的聲音多好聽,恨不得把他抓起來讓他唱歌給她聽。
識趣的男人!
“不,大俠我一定要報答你。”她立馬道,又頓了頓,“還未問大俠如何稱呼,我叫潘善,潘水的潘,善良的善。”
“……”
他愣了愣,心中喃喃般喚了一聲“潘善”。
“宿容。”
他眸光閃了閃。
他十八歲生辰未回家中,家裡未他取的字他已不記得,他便為自己取了一個字。
宿容。
他的字。
現在,隻有他和她知道。
山盼點點頭,開始不要錢似地誇,“宿容?宿大俠你這個名字真好聽!宿是星辰宿列的宿嗎?容是容顔的容嗎?”
見宿容小幅度地點頭,她頓了會又道:“不愧是宿大俠,武功高強就算了,名字也取得這麼好聽,更别說長得還一表人才。”
她已經絞盡腦汁了。
“喚宿容便好。”
反應真平淡。
“行……對了,那個掌櫃和小二呢?”
“被人帶走了。”
“那就好那就好,宿容你有沒有受傷啊!”
山盼懊惱不已,她居然忘問他的傷勢。
“沒有。”
“那就好!”
“宿容你之後去哪呀?我還是第一次出遠門闖蕩呢。”
“……”
“杏花城。”
……
杏花二月開着,圍在寥寥煙中。
春雨不知什麼時候停了,隻有四周濕軟氣息與青地泥土滲出的新塵潮潤示着清晨那場綿綿細雨的存在。
騎在馬兒上,山盼望着前面宿容的背影,不禁将視線移到他的腰上。
啊,真細啊。
她本來也要去杏花城一趟找金柳談“牽魂”怎麼出現,那蠱又是誰煉的,現在還可以用着報恩名義跟在他身後。
啊,真好啊。
山盼樂滋滋想着,腦海中浮現宿容糾結沉默想反駁她的模樣,便笑得十分開心。
“宿容!宿大俠!”
春風将山盼的聲音吹到他的耳側,宿容幾乎是瞬間停住馬,将馬騎到山盼對面。
風吹拂過,将他高束的墨發吹散,繞着那張如畫如玉的臉,擾過那雙過分專注望着她的眸子。
這時的春二月似乎并不寒。
或許是春風太過撩人,山盼隻怕自己再多看幾眼便要醉在其中。
山盼連忙開口問道:“你餓了嗎?”
說完,兩人對視,皆是一愣。
二月春風似剪刀,将萬枝垂柳裁開。
兩匹骢馬在柳樹旁悠閑吃着嫩草。
“給你,我僅剩的三塊杏花糕。”
山盼戀戀不舍地從包裹裡拿出油紙包,眼神黏在上面,在僅剩兩個字上語氣格外加重,鄭重地遞到宿容的手中。
好不容易搶到的,她隻吃了一塊!
宿容抿抿唇,緩緩開口。
“我并不餓。”
宿容将油紙包重新放回山盼手中,山盼沒猶豫立即接住,打開油紙包瞧着裡面三塊杏花糕,山盼隻是道:
“這麼久都不餓嗎……”
“那真是太太太遺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