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盼一驚,下意識退後幾步。
那劍差點便可刺到她喉嚨,她雖躲開了,但也削去她一縷發絲。
發絲從劍上輕飄飄落下,落于瓦片。
山盼看向那人。
那人站在屋檐處,一身熟悉得不得了的黑衣,墨發馬尾由黑色發帶高束,随風飄動着。
發絲拂過那張熟悉的仙人似的美臉,卻十分冷,眸子也冷。
指着她的劍格外的冷。
讓她心有些涼。
這時的他,和作為潘善的她在一起時的樣子完全不一樣。
他那一劍,或許是試探,又或許是真的想殺了她。
她大意了。
如果内力不夠……
她或許真的會死在他手裡吧。
山盼抿抿唇,深深看了他一眼,在他下一劍沒有襲來前,她輕功躍起,柳綠裙擺随之飄動,快速離開。
宿容手上還握着劍,看着她的背影,劍不知為何顫了顫。
他遲遲沒有揮出下一劍,隻因他心驚地發現那人居然和潘善如此像,無論是那雙含着光的圓眼,還是身形。
隻不過潘善姑娘并無内力在身,那人内力很是深厚,與他不分上下。
宿容皺眉,不禁有些厭惡自己。
他居然産生那人那麼像潘善的想法。
沒有人像她,也不會有人像她。
宿容收劍入鞘,躍下屋檐。
男人正在等他,看見他表情不是很好,不由擔憂開口:“怎麼?是什麼人?”
聽到他的話,宿容不禁停住腳步。
他又想起那雙眼。
從簡單的好奇,到面對他時的驚訝複雜。
卻沒有惡意。
宿容又皺眉,“無惡意的人。”
男人聽完,又長歎一口氣。
他并沒有問那人為何跑了,宿容此時空手而歸,定是那人武功輕功不凡。
至少不弱于宿容。
“或許是來看熱鬧的罷……”
男人又歎了一口氣。
……
“呸!氣死我了!”
山盼蹲在殷府偏僻處畫着圈圈。
地上沙石已經畫出好幾個圈,裡面都寫着醜醜的“宿容”二字,又被打上大大的叉。
山盼畫着畫着,忍不住把木棍一丢。
雖然她知道宿容的行為是合理的,但她還是生氣。
除了生氣外,她還有一點委屈。
她長這麼大第一次被人用劍指着。
那人還是宿容。
氣得她恨不得現在就把幾種毒下到他身上。
想到這,她更氣了。
他當時站在那,自己居然沒有下毒!
沒有下毒!
“氣死我了啊啊啊!”
她必須找機會給他下毒,不會讓他死,也不會讓他好受。
她倒要看那時他的囧樣。
想到這,山盼心情又好了些。
不過他去殷府幹什麼?
據她昨晚在客棧聽到的消息推斷,那四旬男人應該是殷家副家主,殷昭飛的父親。
聽兩人談話内容是殷副家主請宿容幫忙,宿容答應了。
大概率是幫忙查秘籍下落或者賊人下落。
山盼拍了下腦袋,臉上滿是恍然大悟。
她也是傻,她又不是去下毒,她可是去幫忙和救人的,幹嘛偷偷摸摸的?
山盼歎了一口氣,多年熏陶下來,現在她也改不了。
她又想到她現在是潘善,都善了,她是個會救死扶傷的醫者很合理吧!
而且她醫藥方面也學了不少诶!
想到這,山盼立馬對未來充滿希望。
下一秒,手腕又隔着衣料傳來熟悉的灼燒般的隐痛。
她習以為常般拿出一個小瓷瓶,倒出一粒藥丸吞下。
她又扯開袖子,露出手腕。
白皙的手腕上有着顯目至極的一條黑線,正随着藥力擴散内力壓制而慢慢消退隐去。
山盼眼神一暗,撇了撇嘴。
她最近使用内力太頻繁,多年敗壞身體試毒而殘留下的毒素又被刺激出來了,變成那醜陋惹人厭該死的黑線。
它從自己十八歲的後一天開始出現,她本以為自己被人暗算下毒,自查後卻沒發現任何問題,而且它隻有在她使用内力後,才會明顯顯現。
她去問了自己師尊,也就是魔教三長老。
他是她認為用毒達到最高境界的人。
但他隻是告訴她,黑線大約是陳年毒素積累凝滞體内而成,便為她特意開了藥方治療。
她為了不讓魔山的大家擔心,誰也沒說。
連金柳和金絮都沒說。
隻是……
她去年八月成年後在教中大約待了六個月,那根線不但沒消失,還從小臂長度變為整條手臂長度。
在教中實在太悶了。
天都是陰沉沉的。
加上她也實在不願意喝那藥方,還有那個夢為她提供目标,她帶着金柳趁三長老閉關制毒偷偷下了山。
她不後悔,也不想回魔教。
她要多看看魔山外,看看不一樣的一切,看看她好奇期待了十八年的魔山外。
感受到體内内力像是消失了,山盼又笑。
她現在又變成沒有内力的潘善了。
哼着調,她向一家成衣鋪走去。
……
“魏兄和紫夫人可還好?”
“都好。”
“那就好。”
“……”
望着宿容那般冷情的模樣,殷副家主有些不知如何再往下聊,隻能在心中幾番感歎。
武林衆人皆說君子劍魏奚止冷情,他雖與魏奚止父親母親相熟,卻很少和他這本人交流談話。
如今看,大家所言非虛。
殷副家主又歎了一聲。
如果他從前答應的是魏兄提出的娃娃親而不是白家,殷家的結局是否會有不同?昭飛的結局是否會有不同?
可世上哪來的後悔藥。
“禀報副家主,有一人自薦,她說她有法子可治少主!”
下人聲音在正堂響起,打破二人沉默的氣氛,坐在主位上的殷副家主明顯一愣,他下意識看了一眼旁邊一身黑衣美如谪仙的宿容。
他仍一臉平淡無波,沉默寡言着。
片刻後殷副家主歎了口氣,“把那自薦之人請過來吧。”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