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詠在聽完白家主話後嘴角上揚,笑了。
白籁直覺她會說些什麼出來,想要開口卻被攔截。
“白家真是了不得,野心實在讓人心驚,隻不過讓白家主失望了……”
“《飛燕刀》正在殷家好好呆着,沒有被賊人奪走。”
“不可能!”
白家主不敢置信,聲音卻是一旁白籁發出的。
白宋擡起頭望向殷明月,殷明月卻沒有看他。
白籁溫和偏柔的臉龐此時滿是陰鸷,甚至有些猙獰。
他想通了,想通為什麼殷家那麼好進,想通一個家族立命之本《飛燕刀》那麼容易得到,想通殷家沒有查到白家,想通殷家的沉默,想通殷詠和殷明月硬是在白家磨蹭這些天的原因,想通她們為什麼那麼平靜。
他一敗塗地。
甚至把那張聘書撕了。
他開始回憶一個月前的事,也就是這場禍事的源頭。
他愛殷昭飛,愛得很深,深到勝過一切。
愛她的驕傲和肆意快活,把他帶出童年父親對他殘忍訓練的陰影,可他也不受控制地生出嫉妒和不安。
她太耀眼了。
身邊有太多人了,比他優秀也比他重要。
他隻覺她對自己的喜歡太淺,她隻是看在多年情誼下才同意與他的婚約。
她的愛對他而言不夠。
他太惶恐。
他隻覺自己總有一天會被她抛棄。
于是他萌生出一個想法。
她要是沒有武功就好了,她要是不那麼耀眼就好了,她要是隻能看着他一人,愛他一人就好了。
于是他開始瘋狂修行内力,并觊觎《飛燕刀》。
要是他也會飛燕刀,他離她就更近了。
隻是她不肯告訴他,他的天資也不夠,他和她的距離好像越來越遠。
直到那天,一個男人出現了。
那人拿着一個瓷瓶告訴他,隻要讓殷昭飛服下它,她便可以永遠不會離開他了。
他接過了瓷瓶和解藥。
盡管他發現裡面是毒,他也把它混在藥膳裡讓殷昭飛吃下去了。
見那毒似乎有作用,他卻等不及了,給父親下了毒後蠱惑父親去搶《飛燕刀》。
他也認準了父親心思,一切都按計劃順利進行。
他的阿昭被打斷了經脈,從此他便可以護她一生。
殷家陷入混亂當中,他便可以把阿昭搶走。
那日他的馬車碰到阿昭,他雖不忍心看她的模樣,但也認為讓一個人乖順隻有把她的精神摧毀。
于是他對她說出一番狠心無情的話,阿昭吐血了,他忍住想要把解藥給她的沖動。
沒關系,馬上就好了。
他和阿昭馬上可以幸福在一起了。
直至今日,他仍是這個想法。
白籁回過神來,突然笑了起來。
他跌坐在座位上,眼淚從眼角劃過。
“沒關系,阿昭會與我共赴黃泉,我們會永遠在一起。”
“婚約沒了沒關系……”
“我做的一切都是為了阿昭,阿昭會原諒我的。”
“對,阿昭怎麼會怪我……”
“她不會怪我的……”
“我那麼愛她……”
他似是在自言自語,一會哭一會笑。
白家主不知道什麼時候暈在地上。
剩下幾人冷冷看着白籁。
山盼摸了摸下巴,也想通白籁這話的意思。
看來所有的禍事都是白籁一手推成。
原因還是愛受害者。
給她下毒是愛她,害她經脈盡斷是愛她,害她家族混亂是愛她,害她生死一線是愛她。
讓她死了陪他是太愛他。
他到底愛的是她還是自己。
山盼不由在心中嘲諷。
愛那人就要讓那人痛苦,可真是偉大的愛。
一想到好不容易交到的好友差點死了,山盼頓時氣極。
她大步走到白籁身前,冷笑着俯視他。
“你以為殷昭飛會因為你的毒而死?”
“那你可真想太多了。”
山盼俯身離他近了些,聲音便清晰傳到他的耳中。
“她被我治好了哦,今後她會好好活下去。”
“對了,她本來很愛你,隻是現在全變成恨了,不對,變成不在乎了。”
“殷昭飛不在乎你了。”
白籁立馬目眦欲裂,陰毒地死死盯着山盼道:“不可能!”
那毒他都解不開,何況眼前這人,他不信。
山盼笑了,站起身。
“那你就在牢裡等着好好的殷昭飛吧!”
白籁蓦地從袖口劃出匕首,手握匕首向山盼刺去。山盼本想輕功躲過,一把泛着寒光的劍擋住了匕首。
山盼擡目看去,是宿容。
他大約一直跟着自己。
“小友可被傷到?”
殷詠下一秒出現她的身邊,見宿容擋住白籁也松了口氣。
她雖不在府中,可她的暗衛和殷直可都在府中,她自然也知道這位年紀輕輕的小娘子醫術不凡,救下她的女兒。
她們殷家的大恩人,況且還幫她對付白家,這份恩情便更大了,她也喜歡這小娘子,自然不願見她受傷。
殷明月和白宋也圍了上來,問她是否有礙。
“潘姑娘你怎麼樣?”
“潘善你有沒有事?”
山盼見這幾人覺得她會受傷的架勢就想笑,心中卻也湧出暖流,讓她整個人都暖洋洋的。
自己保護自己是好,但有人保護的滋味更讓她喜歡。
就好像她不是孤軍奮戰一樣。
她從未感謝她做了那個夢,讓她下定決心下山。
“沒有問題,伯母喊我潘善小善就好,我很好沒一點事!”
山盼笑着回她們。
宿容把白籁打暈便收了劍,轉身觀察山盼情況,見她還在笑着沒有被驚到,心安定了些。
山盼自然注意到他的目光,笑得眉眼彎彎,“謝謝你,宿容!”
這是她對他說過的最真摯的一聲謝。
不止是謝他擋住白籁,更謝他出現在她的夢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