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容隻覺她那雙眼亮得驚人,比天上太陽更熱烈灼人,其中含的東西更讓他難以辨别,幾乎不敢再與她對視。
擡眼看向四周,殷詠殷明月白宋三人的視線更令他心亂。
“咳,幾位大人還不出來嗎?”
殷詠忽地開口。
幾聲動靜從房頂傳來,一會後,瓦片被掀開帶下來的灰塵飄下來,幾個人從房頂跳下來。
為首的是個大約桃李年華的女子,着錦衣,氣質面容不凡,身後跟着兩個穿着一朱一綠的官員服的人,正恭敬垂着腦袋。
為首的女人輕咳幾聲道:“這不是看看你們氣氛正好不想打擾你們。”
殷詠笑道:“大人說笑了,隻不過白家如今需要處理,還望幾位大人協助。”
“這是自然。”
女人點點頭,視線移到山盼身上,又移到宿容身上。
女人道:“是你殺了伍塗?”
宿容道:“是。”
女人又道:“那屍首呢?”
宿容道:“埋了。”
一時間幾人陷入沉默。
山盼猜測着此人身份,隻覺有點惹不起。再看看宿容,想起他當時接下的可是把伍塗捉回去,他或許會被追責,正想開口說出是她殺的後,宿容卻隔着袖子握住她的手腕。
他不想讓自己說?
她又沒有任務,殺了伍塗甚至是懲惡揚善。
“行吧,那你得罰錢。”
“多少錢我給他交。”
女人剛說完山盼便回了她。
山盼想到宿容的清苦樣,隻覺他交不起。
她真是個傻女人。
為男人花錢最傻了。
女人挑挑眉,視線在二人來回打轉,“那行,五萬銀。”
“?”
……
五萬銀?
山盼一雙眼瞪大,看着身邊的銀子紛紛不見,連忙上前抓它們,卻怎麼也抓不到,她不敢置信,直接撲了上去。
“砰——”
一聲巨響後,山盼被痛醒了。
睜開眼,眼前是地闆和裹着她的被子。
她的銀子呢!
山盼欲哭無淚。
她在那壞女人質疑的眼神下熱血上頭真答應了,讓那女人跟着她去開遍盛朝的來金錢莊兌了銀子,那女人帶着人,一點都不留情地喊人全部擡走了。
雖然她還有許多銀子,可五萬不少,她隻覺心在滴血。
宿容那敗家男人!
她要他簽賣身契給她!
那張臉隻要一輩子都好看她那五萬銀就花得值。
“砰——”
木門發出被暴力打開的巨響。
“潘善!”
熟悉的聲音傳來,山盼不用看都知道是誰。
敗家男人。
她不想理他,繼續趴在地上。
下一秒她隻覺天旋地轉,她被抱進一個略帶寒意的懷裡。
山盼閉着眼不想看這個敗家男人。
宿容雙手緊緊隔着被褥把她抱在懷裡,唇抿得很緊。
他一夜難眠,腦海中隻有她堅決說出為自己交錢那幕,還有交錢後她像是忘了他般匆匆離開的那幕。
女人他認識,姬問雲,盛朝的三皇女,盛朝的雲王。
他心中為山盼想保護他的想法而欣喜,但他不願山盼被為難,便制止她的行為,誰知她竟會為自己交錢。
他見山盼離開便想追上,再把自己多年剩下的錢都給她。
雲王卻攔住他,笑得很奇怪,她告訴他:
“你想還的話,錢沒有誠意,得把你自己給她。”
他不敢去想她這話的意思,隻是轉身追着山盼而去。
把自己給她……
山盼進了房間不理他,他隻好回房間想了一晚。
清晨便站在山盼門口想着怎麼開口。
他不是不懂,他隻是不敢去想。
把自己給她……
是嫁給她,成婚,結發為夫妻嗎?
他隻要想到整個人仿佛浮在雲端,熱從心一路燒到臉頰。
可成婚不是要喜歡嗎?
不是……要愛嗎?
他又迷茫起來,他一點兒都不知道喜歡一個人是怎麼樣,愛一個人是什麼樣,他從父親母親那裡找不到,他們也未曾教他。
他又想起了白籁,白籁說他愛殷昭飛,可宿容看見了山盼眼中的厭惡和諷刺。
她不喜歡那樣的愛。
她喜歡什麼樣的愛?
他手足無措,不知道怎樣去愛山盼。
直到他聽到屋内傳來一聲巨響,他不加考慮便破門而入,看到她躺在地上,他又體會到懼怕的滋味。
他不敢想象她出事他會怎麼樣。
……
宿容低下頭專注看着她。
她是醒的。
她不想見她嗎?
他舍不得她的溫度和柔軟,卻也将她輕輕放在床上,單膝半跪在床邊看她。
她左眼下有顆小痣。
他之前發現了卻不敢多看,隻敢趁着她昏迷照顧她時認真看,如今他又将它看得認真極了。
可他想要她睜開眼看看他。
把自己給她……
宿容回想起過去聽到的“以色侍人”,還想到山盼格外愛看他的臉,他聽說過武林誇他容貌,那時他卻不以為然。
他擡手摸了摸臉。
她喜歡她的臉嗎?
他居然一直沒有察覺。
他不注重打理,昨晚也一夜未睡,會不會不好看?
她還會喜歡看嗎?
想着想着,宿容望着她,下意識輕輕喊了聲。
“望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