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是一個老啞巴。”
窗外樹蔭遮陽,忽遠忽近傳來仲夏時聲聲蟬鳴,紗簾隔着室内裡頭的熏爐,縷縷的龍腦香從中飄出。
清涼又醒腦。
“望之,我之後讓人再送些冰來。”
楚洛川不知從哪裡掏出一把折扇,向山盼湊近扇着風。
見山盼似乎回過神來,他又笑着道:“那人不肯配合,但讓人去查了,和那老啞巴交接的是一個魔教雜役。”
“魔教?”
山盼沒有在意他的小動作,隻是瞪大眼問他。
“嗯,但我的人已經把他抓了。”楚洛川仍是一臉笑意,另一隻手從旁邊的杏子裡拿出一個遞給山盼,“吃吃看?”
山盼搖搖頭拒絕了,楚洛川一陣傷心,隻好自己将它吃了。
心中思緒翻滾,她隻覺頭疼。
魔教?
一個雜役?
怎麼可能拿得到那種毒和蠱?
如果查出是一個長老或者護法她覺得還合理些。
“保真嗎?”
楚洛川臉上立馬挂上受傷的表情,“望之你居然不信我?就算不信我也要信我家啊!查出來的就是那個雜役。”
“信你信你,你超厲害的。”
山盼哄小孩似地哄着他。
“算了,等過幾天把那人帶回山莊我再帶你去看他。”
楚洛川撇撇嘴,還是接受了山盼敷衍的回答。
山盼蓦地從凳子上站起身來,一臉正經拍了拍楚洛川的肩膀。
“還得是你,對了,等我一下。”
山盼說完鑽進旁邊紗簾隔着的房間裡。
楚洛川扯了扯嘴角,還是乖乖坐在凳子上巡視山盼的屋子。
熟悉的裝飾熟悉的東西,她的屋子他早已熟悉,她愛吃的愛做的他也爛熟于心。
除了她這個人。
他不是沒心機也不是個心思單純的人。
在那日衆人中毒時,他便早已讓自己的暗衛出去找人了,其他家的暗衛要麼被抓了要麼也跟着出去。
如果潘善不出面,他也并不擔心自己會出事。
呆着不走,一是潘善,二是看戲。
他心悅于她,但她從不肯透露半分。
所以他不斷地派了很多人去查潘善。
但潘善像是憑空出現般,他找不到一點她過去的痕迹。
如今的關系是他死皮賴臉糾纏得來,如履薄冰般。她終究會離開這兒,他不知如何是好,隻能默默希望時間再長一些,她或許會對他敞開心扉。
“擱這發什麼呆呢?”
山盼帶着笑意的聲音響在耳畔,楚洛川立刻回過神。
他去看山盼,隻見她手中托着一個普通的木盒。
“喏,拿着。”
他下意識伸手接過山盼遞來的木盒。
“這麼重!”楚洛川掂了掂木盒,有些驚訝,“我可以打開看看嗎?”
會是什麼?
一種期待在心裡醞釀,一時心跳聲如鼓聲。
他有點羞澀,臉發着燙,他總覺得自己的臉已經紅了。
“這是給你的謝禮,你随意處置它。”
山盼樂呵呵回他,蹲下身去挑杏子吃。
楚洛川聞言連忙道:“什麼謝禮不謝禮,你我之間難道還要講這些?”
見山盼沒搭理他,他将木盒放在桌上,小心翼翼伸手打開它。
木蓋掀起,他睜大眼睛去看其中是什麼。
但沒過多久,他決然地将蓋子蓋上。
“你就隻給我送藥?”
語氣頗有些咬牙切齒。
山盼不解地擡頭看他,“不然呢,還能送啥?你别不滿意啊,這可是我精心挑選的,有毒有藥,效果非常好。”
楚洛川臉上挂上抹僵硬的笑,眼神卻格外幽怨,“我很滿意,望之你對我真好。”
山盼聽罷,笑得一臉蕩漾道:“那你走吧,等那個魔教雜役送過來你再來找我吧。”
說的同時還擺了擺手。
楚洛川差點連假笑都維持不住,找不到山盼臉上一絲挽留的意思,他隻好不甘心地選擇離開。
一步三回頭,他口中念叨,“我等下叫人送些冰來,天氣毒,我再讓人送些藥草來。”
“好啊好啊,謝謝行之,行之真好。”
等楚洛川走了她的内力探查不到他的氣息,山盼這才松了口氣。
她低頭看着手中杏子,黃澄澄帶着點青澀的綠,甜膩卻難掩其中酸澀。
都五月了,杏子還沒徹底熟透。
黏糊的果汁殘留在指尖,令她有些難受。
之前這個時候宿容隻會勤勤懇懇伺候自己,如今他在哪去了。
躲她這麼多天還不夠?
山盼心裡莫名窩火。
她又沒惹他!
“嗒嗒——”
門口響起道短促的敲門聲。
山盼擡頭便見一人。
眉眼如劍,眸光清冽。
錦袍下露出麻布粗衣,金玉其外,灑脫其中。
她唇邊挂着散漫的笑,倚靠在門口,見山盼看過來,眉毛一挑。
“喲,好吃的不叫我?”
這人正是何縱。
山盼忍住翻白眼的沖動,用禮貌的微笑對着她道:“無事請滾遠點。”
這些天,她已經深刻認識到何縱是個怎樣的人,或許有名字的原因,何縱放縱潇灑,像野馬,像穿堂風。
誰也别想管到她。
尤其喜歡逗自己,但自己的外功實在不行,隻能恨何縱恨得牙癢癢。
明明說過要報答自己,她看明明是報複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