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的晨光像融化的蜂蜜,緩緩流淌在文幸鎮的街道上。阮樂牽着齊淇的手走在去學校的路上,小男孩的步子很小,走幾步就要小跑才能跟上她。昨夜雨水留下的水窪映着藍天,像一面面碎掉的鏡子。
公安局的白色小樓在巷子盡頭,門口的值班警察正打着哈欠伸懶腰。阮樂蹲下來,平視着齊淇的眼睛,“姐姐就不陪你進去了。”她捏了捏他的手指,“記得和警察叔叔說自己和家人有丢了,是一個姐姐把你送過來的,他們會送你回家。”
齊淇的睫毛顫了顫,手指緊緊攥着她的食指不肯放開。
阮樂頓了頓,從頭上取下那枚冰塊發卡,輕輕掰開他的小手,将冰藍色的發卡放進他掌心,“送給你。”發卡在陽光下折射出細碎的光,像一小塊凝固的星空,“帶着它,姐姐和你一定會再見的。”
小男孩盯着發卡看了很久,然後擡起頭看她,眼裡是藏不住的失落,“姐姐叫什麼名字?”
阮樂一愣,到現在她一直沒有主動說過自己的名字,因為她覺得——他們不會再見了。
“阮樂。”最終,她還是告訴他了。
小男孩終于點點頭。阮樂靠在巷口的梧桐樹後,看着他一步三回頭地走向公安局。值班警察注意到這個孤零零的孩子,蹲下身詢問着什麼。齊淇回頭望了一眼巷口——那裡已經空無一人,隻有一片梧桐葉打着旋兒落在地上。
……
文幸中學的早讀聲像潮水般湧出窗戶。阮樂踏進教室時,陽光正斜斜地照在她的課桌上,将木質紋理映得清晰可見。
“你今天遲到了三分鐘,”林小雨小聲說,遞給她一片口香糖,“還好許琦沒記你的名字。”
阮樂接過口香糖,薄荷的清涼在舌尖綻開,偏過頭看她,“你怎麼知道他沒記?”
林小雨奇怪地看了她一眼,“肯定是我問他了呀。”
阮樂翻開課本的手一頓,微不可查地彎了彎眼角,“挺好,進步了。”
林小雨一愣,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她在說什麼,臉一紅,撇過臉讀書沒再看她。
教室裡的朗讀聲參差不齊,有人昏昏欲睡地拖着長音,有人精神抖擻得像在喊口号。衛威在後排用課本擋着臉,正偷偷往嘴裡塞餅幹,碎屑掉了一桌子。
“《觀滄海》——預備——起!”語文課代表站在講台上指揮。
“東臨碣石,以觀滄海——”
朗讀聲中,阮樂的視線掠過窗外,操場邊的梧桐樹已經泛黃,暖黃的日光灑在地面的積水中像一面波光粼粼的鏡子。
周三的第四節課是班會,總是最熱鬧的。
班主任吳梅敲了敲黑闆,試圖壓下課間的喧鬧,“最近鎮上有陌生人出沒,放學後不要在外逗留。”她的目光掃過幾個調皮男生,“特别是某些同學,别總往遊戲廳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