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漾從兜裡摸出兩個硬币，回頭遞給他。張北從她指尖捏過，兩個硬币哐當投進投币箱，落下清脆的兩聲響。

栖藍寺位置比較偏。周漾不時回頭看他一眼，想看看張北坐到哪一站。到了倒數第二站的站點兒，眼見着車上沒幾個人了，他還低着頭扒拉手機，周漾終于憋不住了，問他：“你去哪兒？”

“栖藍寺。”張北說，把手機合上了，問，“你去哪兒？”

當然也是。但她表情有點兒緊張，怕張北也是去請什麼東西的。那樣禮物就重了，她還得重新再想一個。她緊張兮兮地問：“你去那兒幹什麼？”

“陶冶情操。”張北說。

周漾點點頭，怎麼這麼不信呢？

家裡沒人燒香拜佛，張北還是第一次來寺廟。

正是中午吃飯的時間，路上人不多。

倆人踩着青石闆一級一級往上走。

路上能聽到灰雀叫，香樟樹向上生長。

青煙袅袅。

進到寺裡，香火味兒尤其重。

許願樹上挂滿了祈福條。

台階上躺着一隻菊花貓，張北蹲下來在它肚皮上撓了撓。這貓不怕人，嗅嗅張北的手指，站起來抖抖毛蹭着他的褲腿撒嬌。

張北後悔了，不如來的時候帶根貓條。

周漾來到地藏殿，雙手合十跪在蒲團上認真對着神像拜了拜。她在心裡默默請完願，起身往功德箱裡投了一沓香火錢。

張北不求神佛，這會兒也進來默默跪下來拜了拜。

出了門，周漾托腮在一衆手串中看了半天，最後挑了根裡面最樸素的出來。簡簡單單的一根紅繩，繞兩圈，上面隻墜一顆金珠。

好像隻有這樣簡單别緻的東西配那樣一個野性純粹的少年才合适。

張北掠一眼。

周漾把紅繩遞到他面前。

第一次送男生東西，她手生，面部表情很是腼腆。

不好意思地說：“……送你的生日禮物。”

張北眯着眼欣賞了幾秒女孩兒臉紅心跳的表情。其實他壓根沒想過周漾請假跑這麼大老遠過來是為了給他買生日禮物，腦子混混沌沌的還有點兒發懵。他把手繩接過來，狐疑地盯着看了兩眼，想不通：“跑這麼老遠就為買根這個？”

周漾給他解釋：“請過願，這個有神明加持，保佑你。”

所以她剛剛跪在地上是為給他拜的？張北覺得自己要上天。他咂咂嘴，故意擺出一副不是很相信的樣子：“靈？”

周漾點點頭：“心誠則靈。”

“哦。”張北把紅繩遞給她，伸出胳膊，“那你幫我帶上吧。”

周漾看他一眼，抿着嘴巴幫他帶紅繩。

她手指軟，若有似無觸到他手腕。張北盯着女孩兒的臉，炙熱的目光一點點把人細白的皮膚燙紅。

啊……還是想親！

他一定是被她勾的不正常了。

要麼就是春天到了。

萬物都有點兒不正常。

反正張北聽着最近半夜裡的貓也很是不正常，要瘋。

他也快瘋了……

戴好了，細細的一根拴在他冷白的腕間，别樣的禁欲。

周漾忍不住多看了一眼。

張北忍着勾住她下巴的沖動緊緊拳，轉着手腕繞兩圈，掀眼看她：“這就完了？”

還有些注意事項的。周漾怕他不懂，邊走邊說：“要心懷尊敬。”

“哦。”

“戴上以後不能讓别人随意觸碰。”

“好說。”

“最好不要疊戴。”

“哦。”

“這樣的東西最好還是不要在人前賣弄。”

“嗯。”

“不想要的時候不能随便扔，要帶回寺廟處理。”

“嗯哼？”

周漾看他一眼：“還有……”

“還有什麼？”

還有幾步台階。

“下去了再說。”

她說完也不顧張北伸手要把她抓住，小兔子一樣往山下跑。

張北在她身後誇張地大喊“站住”。

周漾一口氣跑到山腳下，氣喘籲籲倚上一棵大樹，支着腿喘氣。

張北身高腿長地兩三步追上她，面不改色往她跟前一站：“還有什麼，說？”他等着今天的這句生日快樂，等得快要迫不及待了。

周漾喘了幾口氣，扶着百年大樹站直身體。這棵樹上也有很多祈願的紅布條，她轉過身，倚着樹幹掰手指頭給他補充：“還有這個洗澡的時候盡量要摘下來。”

“還有嗎？”張北一步步靠近她，像面牆一樣一點點地壓下來，“你是不是還忘了什麼？”

沒忘，隻是不好意思說。

周漾躲着他視線沒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