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機朝司染這一挪,她不得不看到屏幕上的内容。
一長串簡介背後是一個年輕有為男人的優秀,司染從沒有查過這些。人人都說斯野是個很厲害的人物,可她卻沒有想去了解的欲望。
知道得越多,心裡就越清楚,他永遠都不會是曾經的那個人。司染心裡清楚,斯野不是故意裝不認識她,隻是白天的他就是這麼淡漠疏離,仿佛隔絕于這個世界的整個關系網。隻有到了晚上,他才會多了點人情味。
網上的照片看起來像是幾年前的舊照,隻有一個模糊的輪廓,斯野穿着長身黑大衣,看不清五關與表情,一頭銀發未遮,就這麼暴露在閃光燈下。
斯野在網上的各種照片不多,但也有。其中除了他雷霆的商業手腕之外,對他一頭銀發由來和天生的異瞳也尤其好奇,各種猜測衆說紛纭。
他太有名望,冒死偷拍的媒體數不勝數。尤其是那一頭銀發,太過于惹眼,加上他本身的商業傳奇,這個人在京北的故事被傳得像一場神話。
屏幕上方突然彈出一條信息,司染看清内容,皺了皺眉。
“怎麼了?”萍萍拿回手機一看,氣得差點把咖啡杯打摔:“真的太過分了!一開始打着療愈班的名氣,還有我跑單拉來的客戶量,把店帶起來的,現在想踢我們走。””
三人群裡蔡茜發了信息。她給司染療愈課學員發了退課信息,說後面兩節課不來的話,退他們每人500的學費。正常課時才60塊錢一節,兩節課退了500,很多人都不來了,選擇退款。
司染讀完信息,很淡然地回複一個“好”,跟着退出群聊。
萍萍也跟着退了出去。
蔡茜不滿意她的繪畫療愈班沒有盈利,要全面改革,矛盾也不是一天兩天激化的。畢業後第一場創業,原本司染挺抱有希望,沒想到是這樣的結局。
下一步怎麼辦呢?人已經畢業了,總不能畢業即失業。
萍萍跟她不一樣,她本來就沒打算怎麼工作,事業心更寥寥無幾。她父母的先不說,光爺爺奶奶退休金加起來每個月就五萬多,根本花不完。萍萍上頭還有個哥哥,是做警察的。家裡面心疼哥哥這個職業,又拗不過他,最後把愛心轉移到萍萍身上,讓她隻要不瞎搞,就随便玩,不需要工作上班把自己弄那麼累。
之前加入“茜西畫室”也是因為萍萍覺得剛畢業就閑着無事,怕她男朋友看不起。
“染染,我出錢,我們倆自己再開一家療愈畫室吧。”萍萍提議。
司染也有這個想法,不過前期投資的錢不能萍萍自己拿,可她又實在沒有資金了,除非找斯野要。雖然她知道她開口他肯定會答應,但是司染卻不想那麼做。
“你不用擔心錢,我男朋友正好也想做點生意呢,我拉他入股。你跟我算是都給他打工。”
司染知道萍萍這是在照顧她,不過好奇心也被勾起:“你男朋友是幹什麼的?”
萍萍換男朋友換得很勤快,這個是快畢業的時候剛談的,還沒帶出來見過面,司染對他的信息一無所知。
沒想到萍萍彎唇一笑:“保密。”
司染不是追問的性格,好奇心也就那麼一瞬,沒問到便也不問了。
“下午我有個‘外單’你要不要一起?”萍萍跟司染不一樣,司染有藝術細胞,但她很有商業頭腦,“這次新店咱們不能盲開,要選好地址,把店搞得風生水起,到時候氣死蔡茜。前期你就跟我一起跑跑‘外單’,看一下市場,摸摸地形什麼的。”
司染手指蜷了蜷,每一樣對于她都是緻命的難度。
萍萍手握住她的手背:“染染,你要勇敢點,我陪你一起。”
思忖片刻,司染點了下頭,卻沒什麼信心。
*
但是跑單的事還是後話,目前司染面臨的就有一個難點。
司染之前的個學員肖甯,是個聾啞人,來報名的時候看見她也會手語,眼裡的欣喜溢于言表。班不能成功開設,錢卻付過了。報名的時候的她跟她表姐文曦一起來的,錢也是文曦給的。退錢的時候文曦沒有多說,但卻發了她一個地址,還是想叫她上門給肖甯單獨開一節課,還說價格按小時計。
司染覺得沒能正常開課本來就是她的錯,對方提出的要求更不好拒絕。
可萍萍下午也有定好的外單,隻把她送到了目的地就要走。
萍萍也有心要鍛煉一下司染的意思,畢竟已經畢業了,不能像在學校裡一樣,什麼都帶着她。而且對方有一個會手語的,交流起來已經降低了難度。
司染也明白這些,假裝沒什麼的樣子朝萍萍揮手。
她二十二了,不是小孩子,世界沒辦法一直包容她。
深吸一口氣正準備進樓道的時候,口袋裡面的手機響了。
司染緩了幾秒,鈴聲将要自動挂斷的時候才接起。她其實有些害怕手機,不喜歡突然被人找到的感覺。
“染染,在幹嘛呢?”電話對過的聲音微啞,何豔雨氣管裡還有明顯轟鳴聲。
“媽,哮喘又犯了嗎?”
“沒有沒有,每天就這樣,這兩天天氣陰,氣壓低。”
何豔雨的哮喘有年頭了,要不是因為自己病得厲害,又怎麼忍心把十五歲的司染送到京北讀書。孩子好不容易回老家看她一下,卻發了病,進了搶救室,把司染吓壞了。就沖何豔雨現在還能好好地給她打電話這一點,司染就對斯野無比感激。後來想通之後,司染覺得他需要她結婚陪着他,這個要求又有什麼過分呢。何豔雨出事的時候,她恨不得跪下來求神明,把她的命拿去都可以。
現在神明出現了,他不要她的命,隻要跟她領一張結婚證。更何況,這其中,她自己也是存了私心的。
“媽現在好多了,這個病不能根治,就這樣,你别擔心。”
“可是你上次……”司染聲音哽咽。
上次要不是她趕回來,何豔雨現在也許都不在了。
“呸呸呸,就想着你媽不在了吧。”何豔雨故意氣道:“沒那麼嚴重,就是前天我貪吃,多吃了兩塊紅燒肉,膩住了,哪曉得早上喘得厲害。”
本來想着吃點藥,用用噴霧能好,去挂一次水就得千把塊,何豔雨舍不得。可她氣喘不上來,想出門的時候,又滑了一跤,摔得差點憋過去,臉都發紫。
司染剛好就是那個時候進門的。
“染染,畫室的工作忙不忙啊?”何豔雨挺擔心這個女兒的,小時候把她送到京北念書本是為了她好,小小年紀寄宿在舅媽家肯定過得不順心,居然一個人偷跑了回來。
年紀那麼小,出了那樣的事情,吓得并不輕。
“還行,我就教教療愈課,别的沒什麼事。”
“那就好。”何豔雨一直擔心的就是司染畢業以後的工作問題,她不敢跟别人說話,上學時候還能将就,走上社會誰能遷就她呢。何豔雨都想好了,實在不行的話就讓染染回老家,跟她一起擺攤賣水餃算了。
兩母女又互相寒暄了幾句,何豔雨最後還是問了出來:“染染,上次我去醫院住院時候陪你的那個男孩子,是你男朋友嗎?”
司染呼吸一滞,連忙否認:“不是的。”
“哦,真的嗎?可我看他對你很熱心啊。他叫什麼來着,姓霍是嗎?今年多大年紀啊。”
司染頭都昏了,随便撒了謊,說上課時間到了先糊弄了過去。
挂了電話,手機上全是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