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氛一瞬安靜得詭異,那道直視而來的目光疏離淡漠,司染抓緊了衣襟上的布料,指尖壓得泛白。斯野看了一會兒,平靜地移開視線,情緒不見起伏。
“這位是甯甯的藝術療愈課老師。”文曦打破沉寂。
斯野淡聲:“你是誰?”
文曦也不惱,嗤一聲笑了:“文曦啊,你姐姐的好朋友,我們不是第一次見了。”
“不記得。”
文曦扯了扯唇,目光一瞬不瞬在斯野臉上凝着。
長得是真好看,就是性子太冷,尤其是那雙異瞳,漂亮得引人上瘾,卻又像危險的勾,咬上勾就得喪命。文曦不動聲色地朝司染的方向看了眼。
她長睫低垂着,站在門口,都不太敢跟斯野對視。
文曦以為斯野是故意不給他面子才這樣說,但卻不知道斯野是真的不認識她。不在意的人他向來不記在心上。就連公司好幾個這幾年新晉的執行總監,都得霍言提醒名字他才能對的上号。
對于他而言,那些人,他記住名字就行,沒必要記住他們的臉。
文曦過去向司染道歉:“真不好意思,本來是讓您來上課的。是斯禾非要插一腿,要跟着聽。你看現在她弟弟又來湊熱鬧。司老師不介意的話,一起吃個飯,下午上課,如何?”
肖甯一聽急忙拉着司染:你别走,想你教我畫畫。
小姑娘瞳眸清澈,比她小了十來歲的年紀,模樣清秀卻不能說話,看起來可惜。司染心裡忽地一軟,覺得肖甯很像當年的自己。如果那個時候,也有一個療愈師出現在她面前,陪她度過那段時光,是不是現在會變得不一樣呢。
司染不知該如何,她處理不了這麼紛亂的社交場面,下意識看向旁邊的斯野。察覺到這個動作以後,她急忙收回目光,心跳飛速加快。
她不知道為什麼會下意識依賴斯野,而且這種反應已經不是第一次。在晚隅山那次,性命攸關,她就莫名很信任他。
白天的斯野不是晚上的斯野,最讨厭各種理由跟他牽扯進去的關系。她剛才的舉動無異于踩雷。
而且,她不知道現在斯野在這些人面前,希望怎麼樣處理跟她的關系。
斯野神色依舊平靜,也不知道有沒有注意到司染剛剛目光裡的求助,從始至終那張臉上都是冷淡的态度。
他淡淡發聲:“一起吃吧。”
明明也是客人身份,可說話做事卻自帶一種領導力,讓人下意識就聽從,宛若家主。
斯禾勾了勾唇,對這種場面見怪不怪。
*
入席前大家各自洗手。
斯野站在前面,司染和肖甯跟在後面,一直用手語交流。水聲嘩啦啦響,他骨節分明的手指在水下顯得更加修長。
小姑娘問了她很多稀奇古怪的事情,最後還拜托她能常來,教她畫畫。她很喜歡司染,合眼緣的那種。
這裡是斯禾在學校邊買的房子,她在特殊學校任外語教學。肖甯是她這屆帶的學生,也是文曦的遠房表妹,因着這層關系斯禾對她頗為照顧。
文曦和斯禾是打小玩到一起的閨蜜,她是個一流賽車手,難怪酷酷的。
司染“聽着”肖甯講話,注意力卻在斯野身上。渾身的感官好像被放大,連他龍頭裡的水流聲都擴大了數倍。
明明離他還有一段距離,可他每一個動作都清晰地落入她眼中。甚至于水龍頭的水濺到了他睫毛一點,他眨了眨眼的小動作。空氣中似乎還有他身上檀木香的味道。
斯野洗好,正用幹布擦拭。邊上就用烘手機,他卻不用。
肖甯上前去洗,斯野朝司染這邊走了過來。
司染垂着眸,不太敢去看他。
她感覺到斯野好像有點不太高興,盡管他面上和煦如風,看不出什麼異常。可氣息間的壓迫感就如同初次見面時候,他問她“是誰派來的一樣”,戒備防禦。
司染很敏感,心裡隐隐感受到什麼,這場飯局應該不會是表面上這麼巧合。
斯野側過身,目光無意中掠過司染,眉頭蹙了蹙。
“手肘怎麼了?”
這是他在這裡第一次跟她開口說話,身高帶來巨大的壓迫感加上語氣中的淡漠讓這句話聽不出半點溫情的味道。
司染不太确定,在這裡需不需要假裝不認識他。
合約裡寫過一條,隐婚與否随女方意願。意思是他并不介意婚姻情況公開。可合約裡還有另外一條,互不過問幹涉家事。
但今天有斯禾在,他想不想斯禾知道他們現在關系呢?
蹙眉思忖間,手肘被男人擡起。他剛剛洗過手,指尖冰涼,觸感分明。
“摔倒了?”
“來的時候,被人撞了一下。”
白皙的皮膚上,那塊擦傷的痕迹尤為明顯,創可貼并不能完全遮掩住。
斯野目光落了落,手放了下來:“不用貼這個,讓它自然結痂更好。”
他順手扯掉了肖甯帶她剛貼的創可貼,扔到了垃圾桶裡。粘膠黏着皮膚,硬扯下來還是有點痛,但是被她忍住了。
肖甯聽不見,不知他們說了什麼,起身讓司染洗。
斯野已經去了餐廳處。
沖洗間司染偷偷側眸,看到斯野已經率先落座,背影筆挺。隻坐在那一句話都不說,就充滿上位者森嚴。他坐下之後,斯禾才跟着坐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