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萍萍?”
司染動了一下,卻覺得全身被抽了力氣一樣,軟綿綿的。
“你嚴重貧血,别亂動,好好休息。”
司染睜着眼睛,待意識回籠,恐懼感一瞬将她包圍。
“斯野!”司染喊聲異樣,一下子抓住萍萍的手,唇抖得說不出話來。
“他沒事。”萍萍連忙安慰她,“霍言他來看過你了,這會兒又去照顧斯野去了。都沒事。”
“都沒事嗎?”
“沒事沒事。”萍萍道,“你說你要是出了什麼事可怎麼辦,你以為你女英雄啊,那種時候還敢往回跑。”
“放心,他倆都是皮外傷。斯野被濃煙嗆到了肺,也在這個醫院住院,不過都說沒什麼大礙。”
萍萍拍拍司染,把她被子提了提:“好好休息,兩個大老爺們有什麼值得你操心的,你自己身體才最弱。”
司染眼角一潤,點點頭。
沒事就好。
“對了。”萍萍有些為難,“你别怪我,你當時那個樣子真把我吓壞了。所以我就打了阿姨的電話,她現在應該在路上了。”
“啊?”司染一驚,撐着就想坐起來。
何豔雨身體不好,從浽縣到這裡轉大巴車都得三輛,十分不容易。
“對不起,染染你别着急。”萍萍一個勁道歉。
司染怎麼會怪她呢,隻是……
“萍萍,能拜托你一件事嗎?能不能去接一下我媽,她沒來過京北,也不認識路,我擔心她一個人出什麼事。”
“沒問題,就是你這裡一個人可以嗎?”
司染搖搖頭:“我沒事。”
人現在雖然還是渾身沒有力氣,但也不到虛弱得讓人照顧的地步。
“那你有事去喊霍言,斯野的病房就在你樓上。”
司染點點頭,打了個電話給何豔雨,跟她先報了個平安,那邊已經哭得不成音了。
“媽,一會兒到了中縣就别坐車了,找個旅館先住下,萍萍開車去接你。”
*
司染打過舒緩痛經的吊針,人睡足了覺,再醒來就感覺好了很多,有力氣了。
護士在她身邊查房,彎唇一笑:“你醒了?你男朋友都來看了你好幾次呢。”
司染心裡一懵,但知道她說的不會是斯野。
“你嚴重貧血,這吊水隻能應急,後面你還需要好好補身體,别的你沒有什麼大礙了。”護士繼續交代着,司染沒怎麼聽進去,腦子裡猜她剛才說的“男朋友”恐怕是霍言。
“哎呦,你看你男朋友又來了。”護士小聲道,還俏皮地眨了眨,拿起東西出去了。
司染一看,果然是霍言。
“夫人,你醒了?”
霍言手上纏着紗布,看出她的疑慮,甩了下手:“就跳車窗時候玻璃渣劃到了,倒是你,身體這麼差,等以後叫岑姐天天給你炖補氣血的湯喝,好好養養。”
司染撐着坐起來,人已經舒服很多了,張了張口想問,又不太習慣。
尤其是對着霍言,他總是一口一個夫人喊得順溜,她卻沒辦法把那個“先生”挂在嘴邊。
“斯野他?”
“他還睡着呢,您想不想過去看看他,就在樓上。”
手指攥緊被單,半晌,司染點了下頭。
*
霍言把她帶到門邊,雙手做拜狀:“夫人,你可别對先生說是我帶您來的,他肯定會罵我。
“您自己進去吧,我回‘塵吾院’拿岑姐給你們做的吃的。”
司染點點頭,順着門縫向裡望去,能看到斯野躺在那,手上也挂着點滴。
病房裡靜悄悄的,探望用的花卉果籃都無,好像沒人來看過他。也是,像他這樣地位的人,出了什麼事應該都是封鎖消息的吧。
司染輕輕推開門,帶上,蹑着步子走到他床邊坐下去。
斯野眉目緊閉,司染順着他手上的吊針皮管向上望去,蹙了蹙眉,把流速調低了些。
霍言真粗心,他挂着吊瓶睡着了,他人還亂跑到她那去,萬一水沒了怎麼辦。
司染原本想看一下,确定他真的沒事就走,當時火光沖突的模樣真的把她吓壞了。
可現在他水還沒吊完,身邊除了她以外也沒有看護的人,司染隻好留下。
心砰砰跳,有點後悔就這麼貿然下來看他。
又慶幸現在斯野睡着了,不知道她來。
可吊瓶裡的藥水還有一半,司染不确定吊到一半的時候他會不會醒,流速還被她調慢了,現在半天墜下來一滴。
要不要再調回去呢?
司染雙手蜷了蜷,站了起來,手指搭在滾珠上,往加速的方向慢慢推。
就調快一點點……
“你在幹什麼?”
冷不丁出現的聲音吓了司染一跳,手跟着一抖,流速推到最大,藥水以一個應接不暇的速度下滴。
斯野視線跟着上擡,看向飛速流動的控速閥門,此刻水珠連串。
司染連忙把調速換成正常。
盡管他肯定知道她不至于想謀害他,可就這麼被抓包還是有點滑稽。
“過來,坐過來。”斯野擡了擡手,拍拍床邊,沒什麼力氣。
嗓子也啞得厲害。
完全沒有他平日裡讓人不敢靠近的疏離,此刻臉色蒼白清寡的模樣,卻将冷淡漠然掩去,顯得有點可憐。
司染完全沒有抗拒地坐了過來。
她在他面前總是很乖的樣子。
斯野擡手覆在了她的手背上,微涼的觸感順着肌膚傳來,冰得她渾身起了寒意。
斯野微垂眼睫,語氣比他的手還涼,問了一個奇怪的問題。
“司染,你說我是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