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女名桑月,本是商戶之女,奈何家中生變,她一路颠沛流離,流落至明西閣唱戲,偶然間她得了副畫,她與那畫中女子極為相像,震驚之時她入了畫。
那畫中世界原先隻是一片白茫,如同孤獨的旅人行走在大雪裡。
本是奇遇,奈何桑月多年經曆苦難,又在青樓内見了不知道多少悲歡離合,愛恨情仇的戲碼,深夜寂靜無人之時,桑月總會入畫,輕輕唱念着每日的見聞。
漸漸的,那畫中世界受她影響,開始變了樣。
等到畫中變成如今的黑紅戲台,桑月已經有些瘋魔了。
就在這時,刺史之子沈冬生,也就是那個儋州皆知,不成家不立業,一心一意鑽研詭道的大少爺,找上了她。
沈冬生告訴桑月,隻要有合适的載體,畫中的力量便可以重塑死亡之人的肉身,亡靈有了肉身,就會回來,他們就能重生。
桑月有想複活的人嗎——
當然有,這麼些年,她孤身在外,甚至流落青樓,自也曾受過情愛苦怨,對一人生過遺憾愛恨,也巧,那人就死在了沈冬生出現的一年前。
沈冬生乃修詭道之人,常習邪術,他教導桑月,若無合适軀體,便以陰陽五行為準,以數人肢體拼接,一點一點,很快,就能有合适的“替身”被打造出來。
故此,有沈冬生指引和保護,桑月行事越發快速激進,她白日在明西閣,夜晚帶畫殺人,一連殺了五人。
他們本來的打算就是等到七月十五,鬼節來臨之時運用畫中的力量,重塑肉身,以召亡靈。
可惜,今日清晨,她與秦天書交手,入了幻境,可憐可歎,她在畫裡見過不知多少愛恨,哪怕是自己的,也能須臾間破開。
隻是她實在是運氣不好,回明西閣的時候再次被秦天書撞見,後來又來了個真正厲害的刀修,不得已桑月讓他和懷裡的雞入了畫,自己則帶着畫逃到了沈冬生的四時院。
一來二去,便是如此。
可憐可歎,這畫來曆不明,偏偏畫中女子和桑月生的這樣像,桑月又莫名經曆了現實生活裡如此多的痛苦……若說是緣,總覺得奇怪,可若是人為,那便也太恐怖了些——
青漁:“沈冬生怎麼會那麼好心要幫助桑月呢,什麼軀體拼湊替身……我看,桑月要複活的人隻是一個實驗罷了。”
溫川無聲歎了下,“若是不成,這幾日連環殺人案的兇手便是桑月……若是當真成了,桑月的身體,不就正好是這畫中女子的軀體嗎……”
桑月要尋替身,可應着這畫中人的模樣,桑月,才是真正的替身,沈冬生要的替身。
秦天書:“我已看過這戲,沈冬生不過是想利用她罷了……說來說去,她一介凡人,被這畫中的力量同化,惡中痛苦,善中瘋魔。”
張軒默了默,他捋了捋線索大概懂得了他們的意思,總歸是沈冬生策劃出了這一切,想要複活這畫中女子……而桑月,隻是一個實驗用的靶子罷了。
“說起來,這畫中女子究竟是誰……沈冬生為什麼要複活她,還有桑月,她想複活的又是誰呢?”
秦天書笑了笑,他始終沒有說屬于桑月的那場戲,隻是在旁感歎着,回着張軒的話,“桑月這一生過的實在不好,不過……”
書生頓了頓,随後看向遙遙處那戲台啟扇歎息道,“說不準她早已忘了過去,隻是執念未除,日日在這畫裡同所有的戲碼生存着,愛恨同時,朝歡暮悲罷了。”
溫川擡眼環顧四周,随着秦天書剛剛啟扇,那巨大的畫中戲台就開始漸漸消散,連黑沉的夜色也開始變亮。
“我們出去吧。”
秦天書颔首,他搖着扇子,最後看了眼昏倒的桑月,風起之時,在地上昏迷着的女子眼中沁出一滴淚,身軀随風消散。
她亦有一雙同畫中女子同樣明亮的雙眸。
現實予你諸多苦痛,那我便讓你同這戲台一起,安靜的,消散在這畫裡吧。
“啪——”書生合扇,一陣白光閃爍。
四人一雞出畫。
夜風寂靜,明月高懸。
四時院書房,沈冬生仍舊暈倒在地,畫卷挂在原處,有風撫過,一切恍然如夢。
已是下半夜了。
溫川看向自剛剛起一直沉默的青漁,輕輕開口,“怎麼了?”
青漁還是沒說話,隻是勉強勾起嘴角,笑着搖了搖頭,沒等她說話,一旁的張軒突然半跪在地——
“噗——”
溫川及時扶住他,張軒吐出一口鮮血,嘴唇迅速變紫,臉色白的不像話。
一時之間幾人都被一驚,青漁喚了幾聲張軒,可張軒眼皮晃動着,一副極大痛苦的模樣。
秦天書皺眉,他湊近探了探張軒的脈象,一瞬間臉色變得有些奇怪,“你是不是吃了什麼東西?”
吃了什麼東西?
幾人默了一瞬,好像隻有青漁的糕點啊……
張軒被這話一激,本就蒼白的臉色變青了幾分,溫川還扶着他,他用力站直身體,顫悠着看向青漁,眼神裡滿是不可置信,紫色的嘴唇上下翻動——
“你……你毒害我……”
青漁:“?”
好小子,真會說話。
她氣笑了,“你信不信我現在就掐死你——”
“你……”
張軒皺着臉,一個氣沒上來,直接暈了過去。
青漁:“……”
溫川和秦天書無奈的把他弄到椅子上攤着。
說實話,現場開始越發詭異了。
大半夜,一群人在書房,沈冬生在地上攤着,白衣服上除了血就是灰,張軒在椅子上攤着,臉青嘴紫,一隻土黃的小雞還順帶踩在張軒身上窩着(溫川把菜菜給了秦天書,秦天書拎着菜菜給了青漁,青漁甩到了昏迷的張軒身上)
一旁白衣少年和青衣書生面面相觑,紅衣少女面無表情。
青漁又看了眼快死過去的張軒,她深深吸了一口氣,“快阻止我,我現在真想掐死他。”
又會說話又會暈,她哪能辜負他的話呢。
“好了,”他們當然知道不可能是青漁的糕點,溫川忍笑安撫她,又看向秦天書,
“你剛剛到底探出什麼了?”
書生兩手一攤也很無奈,“他這是中毒了,應該是在畫裡,不,準确說應該是在戲裡中的。”
張軒是在畫裡方格裡被救的,說明他沒能突破屬于他的那場戲,隻是不知道這小子怎麼拆戲的,戲是沒了,人還在方格“戲台”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