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對，公主本就應該是這樣的，隻是平時的公主太不像公主了。

頭頂的禮冠将公主的身形拔高了好幾分，珍珠制的旒穗将她的面容襯得莊重肅穆。

令他難以置信的是，他竟聽見公主問他：“樓坱，好不好看？”

剛才是公主在說話嗎？公主願意理他了？公主原諒他了？

……雖然他并不知道自己哪裡做錯了。

樓坱震驚地忘記了說話。

好看，好看極了。但他分不清到底是衣裳好看還是公主本來就好看。

“好漂亮！”沒有得到樓坱的回應，但鳳臨宮其他人在燭華扶着公主出來那一刻便驚喜地叫喚起來：“殿下，您穿着這身衣裳美得像是要飛到天上做神仙去了！”

她們的話能聽幾分，徐醒可太清楚了。她的興緻瞬間消了大半。

“無趣。”她小聲道。

這聲小小的不滿毫無阻礙地飄到了樓坱耳朵裡。

“好看的。”

正當徐醒轉身準備去換下一套時，樓坱突然開口了。

徐醒的腳步停下，她扶着門框轉過頭去：“你說什麼？”

“這套衣服真的很好看，”樓坱頓了頓，又補充，“殿下……殿下穿着也好看。”

“嗯？”徐醒被誇得心中舒坦極了，她笑着轉過身去，故意問：“你說什麼？大聲一點，本宮沒聽清。”

看穿公主眼中的狡黠，樓坱無論如何也不肯再開口了。

心情好了，看着這些衣裳便不覺得多了。尤其每換一套新的便能看見樓坱不同的表情，有趣得很。

徐醒總是故意問他。

“樓坱，這套好不好看？”

“是這套好看還是前一套好看？”

“是衣裳好看還是本宮好看？”

直到樓坱耳根通紅、說不出話來，徐醒這才心滿意足地結束她單方面對樓坱的逗弄。

這二十餘套冕服，徐醒足足試了兩天。直到第二日的黃昏，她才換下最後一套，疲憊地癱軟在搖椅上。

“這兩日可辛苦殿下了。”燭華站在她身後為她揉肩，兩位小宮女一左一右跪着為她按腿：“您定下的樣式已經告訴織造司了。這些日子可要好好休息，等到齋戒開始就更難熬了。”

按照大安的習俗，在祭典開始前半個月人們便要開始戒葷腥、吃齋飯。祭典正式開始前夕更是不得進食飲水，以表虔誠。

規矩如此，就連公主也必須如此。每回齋戒時公主總饞得厲害，因此早幾日燭華便吩咐小廚房每日多做幾道肉菜，讓公主先吃個盡興。

為了讓公主滿意，小廚房變着花樣地将肉做成許多不同樣式，還烘作肉幹之類供公主當零嘴吃。

徐醒想了想，擡起頭：“樓坱。”

“在。”

經過這兩日的曆練，樓坱随時做好了被公主逗弄的準備。

“你替本宮給顯王送些東西。”

這是……給他的任務嗎？樓坱自己都沒注意到心中翻湧出一陣欣喜。

那麼也就是說，這是他作為她的侍衛收到的第一個命令。

“是。”

徐醒完全不知道樓坱心裡在想什麼，隻看見他像猛地回過神來一樣迅速應下了這樁差事，随着一句“屬下告退”，便從她面前消失了。

“他這是怎麼了？”徐醒疑惑。

小宮女們愣愣搖頭。

來到小廚房，樓坱這才意識到方才公主并沒有說要送什麼、送多少。他懊惱地皺了皺眉，随後當着掌勺的面裝滿了整整四個食盒。

“你一個人該怎麼拿——”話音未落，掌勺目瞪口呆地看着樓坱提着四個食盒穩穩當當地走了。

樓坱說不出他心裡為什麼這麼高興。

不就是一樁差事，還是個跑腿的活，他本不該這麼興奮的。

門童說，顯王并不在府中。樓坱表明來意後，王府管家親自出面收下了那四個食盒。管家原本還想留樓坱吃飯，樓坱以公主另有吩咐的借口拒絕了。

接下來的幾天，樓坱每日都會按照公主的命令去王府送東西。每次來都不見顯王身影，他隻能将東西交與管家，然後回宮如實禀報。

一日顯王正巧在府中，樓坱這才第一次踏入了顯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