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幸窺見新妃容顔的一回來就叽叽喳喳個不停,從家世到樣貌衣着,仿佛那些新妃們皆是天上仙女,處處值得讨論,說都說不完。
“殿下,今日宮中可熱鬧得很呢。您不去瞧瞧嗎?”就連燭華這般穩重的人,這會兒都忍不住開口了:“您辛苦了這麼長時間,也不親自去瞧瞧嗎?能迎點喜氣也是極好的呢。”
“若是有人想去,便讓他們去吧。”徐醒搖了搖頭。新人入宮本是件值得高興的事,但不知怎麼,徐醒聽着外面的聲音,莫名覺得心口發悶:“我這裡也沒什麼事,不需要人伺候。你也随她們去瞧瞧吧。”
這話倒是将燭華說得不好意思了。她看看毫無波瀾的公主,又看看外面興緻勃勃的宮人,猶豫半晌。直到瓊枝來找她,半推半就的,燭華也笑着跟她們出去了。
殿中隻剩下徐醒一人。
一時間,四下安靜極了。徐醒無所事事地在宮中晃了幾圈,仍覺心中煩悶,決定索性去書房看會兒書。
令她驚訝的是,樓坱也在書房。他居然沒有和燭華她們去湊熱鬧?
“今日新妃入宮,熱鬧得很。你怎麼不和她們一起去看看?”在徐醒眼裡,樓坱始終是個比她小幾歲的弟弟。小孩子嘛,哪有不愛看熱鬧的。
樓坱卻搖了搖頭,說:“殿下不是也沒有去?”
“我……”徐醒一時語塞:“我那是……熱鬧看多了,沒興趣。”
“哦,”樓坱點點頭,“那屬下也沒興趣。”
徐醒幹瞪着眼,一時不知該說什麼。
她不去,是因為她清清楚楚地知道這些新妃是如何進的宮。那日徐望旌握着她的手在畫像上留下朱筆批印的場景還十分清晰,這讓徐醒本能地感到愧疚。
都是皇都貴女,她們的婚姻大事卻被他們兄妹胡鬧似的草草定下了。
尤其自從那天以後,徐醒心中有憤,一直在刻意回避與徐望旌有關的一切事情。
可她是如此,那樓坱又是怎麼回事?
十幾歲的年紀,跟着她不過半年時間,看着卻越來越老成。尤其最近這段時日,不是抱着卷宗看就是往大理寺跑,這下好了,連少年人應該有的朝氣都快要消失了。
罪過,罪過。徐醒蹙眉盯着樓坱,在心中歎道。
樓坱被她盯得渾身不自在,抿了抿唇,試探道:“那屬下是不是應該……去看看?”
“這才對嘛。”徐醒表情一下就放松了,她滿意地點點頭:“不要整日如此沉悶,要是悶出病來可怎麼辦?”
公主這是嫌棄我太悶了?樓坱眨眨眼,一時無措起來。
比起和瓊枝她們一起成日跑東跑西玩耍八卦,樓坱還是更喜歡跟在公主身邊。他尤其喜歡那些平凡無事的日子,公主與他各自忙碌,隻要他擡頭就能找到公主的身影,隻要公主需要他他就能立馬出現。
可是公主好像不喜歡他這樣。
樓坱小心揣摩着公主的意思,他并不想離開公主,可公主似乎很想讓他也去湊熱鬧。
“唉。”見樓坱這副模樣,徐醒頭疼極了,她無奈地開口:“這樣吧,給你幾個任務。幫我去打探打探幾位新妃樣貌如何、品性如何、待人如何、對宮女或住處是否有不滿、她們之間是否有往來。”
顯然,給樓坱下命令比和他溝通更有效,樓坱領了命,很快就離開了。
“真是的……非要這樣才能聽話。”徐醒看着樓坱離去的身影,歎息一聲,随手從書架上挑了一本書,坐在樓坱原先坐的位置翻閱起來。
樓坱回來的時候,已經是黃昏時分。
這個時候,各位娘娘都已經受了封賞,入主各方宮内。整座皇宮也在逐漸降臨的夜幕中陷入了和往常一般的寂靜裡。
徐醒看書看得入了迷,直到書房内光線漸暗,燭華點燃了書房中的燭火,徐醒這才揉了揉眼睛,活動活動身體,走出書房。
大家的興奮勁還沒有過去,徐醒一眼便看見外面好幾個宮人圍成一圈,湊在一起聊得正起勁。
燭華想出聲提醒,卻被徐醒擡手攔了下來:“宮裡難得熱鬧,這會兒定是有說不完的話,讓他們多高興高興吧。”
樓坱站在書房門外,不知已經等了多久。
“你回來啦。”徐醒看到他,歪了歪頭:“怎麼沒去和他們一起?他們在聊什麼,很無聊嗎?”
樓坱搖頭。他等在這裡是為了向公主回禀他的任務的,對其他人聊的什麼不感興趣。
這時,有人注意到公主從書房出來了,圍成一圈的宮人們瞬間四散開來,裝作一副什麼都沒發生的模樣。
徐醒本是随口一問,見他們如此慌張,不禁挑起眉:“嗯?究竟是聊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事?燭華,你知道嗎?”
“這……奴說了,還請殿下恕了他們的罪。”燭華為難極了,徐醒側耳去聽。
“他們在……賭今晚陛下會去哪位娘娘那裡。”
“大膽!”聽到這話,徐醒又驚又怒。那幾個宮人也被這聲呵斥吓了一跳,嘩啦啦跪了一地,個個的腦袋都恨不得埋到地下。
“莫不是本宮平日太縱着你們了,陛下和各位娘娘的事也是你們能妄議的?”徐醒淩厲的目光落在他們身上。如今留在鳳臨宮中的,除了樓坱外無一不是侍奉了她多年的老人,卻連這點規矩都抛到腦後了。
“殿下消消氣,氣壞了身子不值當的。”燭華撫着徐醒的後背為她順氣。平日殿下總是軟脾氣好說話的,但真的發起怒來哪是這些下人能承受得了的。她一面安撫着公主,一面還要替公主開口:“自己掌嘴。都是在殿下身邊做事的,嘴上還不知道把門。倘若不小心傳出去說殿下治下不嚴,你們又該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