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之中,衛璃并看不清白宴舟的表情。
唇齒相依的感覺,讓他一時驚詫的忘記了呼吸,瞪着大大的眼睛看着近在咫尺的人。
隻見對面的人瞳孔微顫,長長的睫毛自然下垂,遮住了半邊暗潮湧動的深眸,似乎有什麼東西呼之欲出。
白宴舟的唇是薄的、冰涼的,兩人隻是單純的唇與唇貼合在一起,還好并沒有更進一步的動作。
衛璃秉着呼吸,生怕自己溫熱的鼻息洩露了慌亂的心跳,卻哪知白宴舟作為修真者,耳力驚人,早已聽到了他驚慌加速的心跳聲。
衛璃感覺到攬着他肩膀的手掌越來越緊,他驚愕的擡眼,卻與對方的鼻尖正巧觸碰在一起,兩人視線相觸,瞳孔俱是一震。
寂靜的深夜裡,衛璃甚至聽見了不知是誰的喉結微動,發出吞咽口水的聲音。
“轟——”
衛璃腦袋中一片轟鳴,卻也見近在咫尺的臉瞬間染上了紅雲,一直燒到了耳畔。
直到現在,衛璃甚至不知道這是哪裡,也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隻記得自己趴在白宴舟背上睡了過去,等再次醒來竟然是如此令人毛骨悚然的情景。
難道他夢遊了,而且在夢中竟膽敢對白宴舟不軌!
那對方為何不拒絕,他可是連對方的一根手指頭都打不過,那白宴舟為何不将他一把推開?
是因為樓下的那個人嗎?
是怕打草驚蛇……
亦或是他倆難道在做什麼偷雞摸狗、見不得人的事情?
樓下的人終于結束了搜尋,可惜找了半晌,并沒有一絲一毫發現,于是那老人隻能掌着燈無功而返。
衛璃腦殼疼的厲害,他扭了扭已經僵硬的身子,肩膀上強硬的桎梏似乎顫了一下。
接着白宴舟終于松開了他的唇,向後退去,接着扭着頭轉了過去。
漆黑的夜色中,衛璃看不清對方的表情,權當是白宴舟惱怒或者是羞憤難當。
他不會因此而揍自己吧?
想到自己一介凡人,普普通通毫無建樹,并且還是宗門裡人嫌狗憎的存在,在這鳥不拉屎的偏遠部落,竟膽大包天的染指了衡陽宗衆弟子心目中高高在上、清冷孤高的白師兄……
甫一想到這些,衛璃不禁想從這房梁上跳下去一了百了算了,反正左右都是一個死,早死晚死有何區别。
衛璃沮喪的垂着眼向腳下看去,直到此刻,才終于發覺,自己居然在如此高的地方。
房梁和地面距離大概有十幾米,竹樓内部呈現出一個天井的狀态。
在最下方的一樓中廳,坐落着一尊高大又陌生的神像。此神像遮着面孔,讓人辨不出是何方神聖。
但唯有一處,神像手中的長戟讓衛璃十分眼熟。
它簡直像極了焚骨城破廟裡,白澤給他講過的創世神手中的上古神兵——焦神曲。
還未等他繼續去辨認,肩上驟然出現一隻有力的手掌,接着提起他向着竹樓外飛掠而去。
衛璃倏地擡眼——是白晏舟。
呼嘯的風聲在耳邊簌簌擦過,衛璃此刻隻能緊緊的抱着白宴舟的腰身,像極了抓住一把救命稻草。
天知道,這麼快的速度、這樣高的地方,如果摔下去,他死的會有多慘、多難堪。
月色孤清,與白日裡極緻的炎熱不同,夜晚裡多了幾分涼爽。
白宴舟将衛璃帶到了一個荒無人迹的山峰。
隻見那山頭巒邊是一處懸崖,向下瞭望,是一望無際的黑色密林,貢格與鞑瑪兩族就隐在其中。
“峰主……”衛璃試探的輕聲喚道。
白晏舟背身站在衛璃面前,颀長的身影像一把筆直的劍,藏在劍鞘之中斂去了鋒芒。
等了半晌,并不見白宴舟回應,衛璃心頭頓時閃過很多種可能,想着對方是否思考着怎麼将他殺人滅口,毀屍滅迹。
“峰主?我可以解釋的,你要不要聽我說……”衛璃的聲音像顫抖的弦。
白宴舟依舊如月下雕塑般毫無反應,衛璃心中愈發着急了起來。
“我如果說我是夢遊了,您信嗎?”衛璃弱弱的問。
“衛璃,你過來。”
眼下是一處懸崖,鼻尖是山頭肅殺的風,衛璃腳下不由踟蹰,這樣夜黑風高的夜晚,最适合殺人越貨。
衛璃的腳步異常沉重,亦步亦趨的向着白宴舟走去,腦海中電光火石間閃過無數個自己的結局,竟沒有一個是好的結果。
離白宴舟三步遠的地方,衛璃突然聽其開口。
“衛璃,怎麼回事,我好像喜歡上你了。”
“?!”
“明明你那麼低賤,給我提鞋都不配,為什麼我會喜歡你呢?真的好奇怪!”白宴舟的語氣驟然一變,竟然像個無辜的少年,惡劣的語氣遮掩不住少年的天真和疑惑。
衛璃瞳孔一顫又一顫,現下真覺得自己像是在夢遊,白宴舟那樣端方的君子,那樣克己複禮,端正的仿佛為了衡陽宗兩千八百條戒規而生,是絕對說不出來這樣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