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爺的手慢慢打開匣子,從夾層裡取出一卷極薄的紙,展開竟是一幅畫作。
齊禦風睜大雙眼,他萬萬沒想到,這畫中人會是原來的陳三月。
“三月,你該生我的氣了,現在少爺我和别人花前月下。你若不開心,就來找我索命好不好?我等了你三年,你不來索命,也不願來我夢裡見一見,如今你的少年成了别人嘴裡的肉。你若知道,應該會覺得是報應吧。其實這人的心思,我也看不分明,有時候我總覺得他就是你。這樣說,你會不會氣得從畫卷裡出來?”
張子初癡癡的笑了,輕撫畫卷道:“我知道,你已經死了,永遠也不會回到我的身邊。都怪我貪心,覺得娶了孫氏,有個一兒半女,再無人敢說要把你趕出府去的話。不承想反而害得你如此,早知道、早知道我就……”
他長長地歎了一口氣,也不知道未盡的話是什麼。
“本以為中了榜眼,若能進得吏部,可以好好整頓吏治。沒想到偏生遇到那麼個人,搞得現在整個京城都當我是他的娈童了。你說我一個榜眼,冤不冤枉?三月,你在九泉之下有知,是不是故意派了這麼個人來,讓我十年寒窗,枉費心機?”
齊禦風聽到這裡,已經心痛難忍,想要下去,卻不知如何勸解,隻好繼續待着不動。
“剛才那個姑娘,也許是未來的将軍夫人。這樣也好,我如此待你,合該有人如此待我。三月,你的少爺累得很,想跟你一起去了。”
他的話未說話,卻見整個人忽然軟下去,直直跌倒在地,連帶木盒也摔得碎裂。
齊禦風再也顧不得許多,連忙沖進來将人抱起,卻見他眼角含淚,已經昏睡不醒。
他心急如火,探其脈息,又見并無異狀,但想到方才之言,半分不敢松懈。他輸了好些内力,卻不見醒轉,便将人抱在懷裡。
到了半夜時分,張子初慢慢睜開眼去,隻覺得全身輕松了許多。他察覺到有人抱着自己,生怕醉紅樓之事重演,連忙翻身來看,但撞上齊禦風深情的眼神。
“我外祖父隻有兩個女兒,我母親生了我,姨媽生了盈盈。今天你見到的就是盈盈,她已經許了人家,這回是來竄門的。你不要多想,我心裡隻有你一個。若你不喜歡那些閑言碎語,我便還你一個清白名聲。再給你安置一個宅子,你好好住在那裡便是。若你想去吏部,我會設法的,這也不用操心。”
他說了一大堆有的沒的,張子初聽得奇怪,細想方才自己打發霜降出去,神志并混沌起來。而後他聽自己的聲音說了好些話,但這些都不是出自本意,想來那是原主掌握了身體。
看來齊禦風真的在旁偷聽,此時還當了真。
“你、你别在這裡。”
張子初隻覺得無比心虛,也不想再被已經開葷的齊禦風抱在懷裡,尤其現在還是深夜,這太危險了。他始終覺得前幾天那次是一時沖動,他還沒做好再來一次的心裡建設。
“好,那我睡地闆,你睡床便是。”
齊禦風似乎早有準備,松開他,直直躺倒了地上。
張子初正想說地上涼,但見齊禦風卧在地鋪上,想是早已準備過的。他想勸他回房睡,又想到原主方才說要随着三月一起去的話,定是吓得齊禦風不輕,一下子倒開不了口。
“你睡就是,以後不經你許可,我定不碰你。”
齊禦風見他閉了眼,便在心裡松了一口氣,卻是一夜無眠,隻靜靜看着自家少爺的睡顔。
他心中後悔至極,本是想借用盈盈試探少爺對自己的情意,沒想到弄巧成拙,差點讓少爺生出死志來。
想到這裡,他看了一眼桌上的舊匣子,趁着少爺昏睡,早已令能工巧匠修補好。
這匣子在一日,少爺的心便始終不忘陳三月,這對于如今的他,到底算不算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