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場的所有人都倒抽了一口涼氣,兩個人六百萬,這種賠償簡直是獅子大開口。
言旭閉上眼睛深吸一口氣,拼命壓制着噴湧而出的暴躁。他平靜地開口:“關于賠償,還請您找施工方商量。而二人住院期間的費用創美願意承擔全部,您看可以接受的話我現在就聯系施工負責人。”
一聽這話,嚷嚷的男人立刻更加大聲,幾近瘋狂,惡言惡語已經到了不能聽的地步。而女人則是被他鼓舞,想要再次摁住面前的年輕人,被言旭一個閃身躲開。
“什麼?!創美隻承擔住院費,我的親娘,你的心怎麼這麼黑啊,我老伴怎麼攤上你這麼一個畜生老闆啊......”女人見武力不成,身子一歪,躺在地上拽住言旭的褲腿哭嚎。
縱使言旭有聞玄禮擋着,但也經不住兩個正處于情緒上頭的人糾纏,他踉跄了幾下,勉強站住。
最後在安保的介入下才勉強平息戰争。
一行人坐在手術室外,言旭一刻不停地打電話接電話,罵完一個罵下一個,施工方等被罵的狗血噴頭,不敢吱聲。
“事兒出了往創美上攬了,我撥那麼多項目安全資金是讓你去洗腳的嗎?”
“秘書室留一個實習生值班是想幹什麼?指望一個經驗為0的小孩兒去處理危機?”
“我在哪兒?我在你家!”
他是個容易着急的性子,平時不顯山不露水,真到危機時候他比誰都着急比誰都沖在前頭。與其它總是遊刃有餘的企業家不同,言旭該發火絕對不含糊,有仇當天解決,對事不對人,第二天績效獎金照發不誤,也不會給人穿小鞋。
這種處理工作的方式令他得到了創美大多數員工的信服。
此時他很煩躁,感覺周遭的一切都不順眼,醫院白的瘆人的裝潢,消毒水的味道,每個人都頂着一張喪臉,一切的一切都讓他一秒鐘都待不下去。他的眉心沒有舒展,上半身依靠着牆壁,拳頭展開又握緊,想來一根煙。
他的胳膊被碰了一下,轉過頭,是聞玄禮。自己差點把這家夥忘記了,言旭努力裝出一個好臉色,但是實在做不到,還是垮了下來。他一直挺直的腰背在看到聞玄禮那張臉的時候終于是放松下來,将車鑰匙放在他的手心,臉上是掩蓋不住的疲态。
“你先回家吧,我估計這一晚上都得在這兒。”
施工部的負責人出差去了,隻派了兩個小安全員還在趕來的路上。
聞玄禮低頭看着手裡的鑰匙,搖搖頭,把鑰匙遞回去。
“你還沒吃晚飯,我陪你。”
“那還挺謝謝你的。”無論遭遇什麼,身邊有個人總歸是能安心一些,言旭很誠懇。
傷者家屬的目光掃到他們這邊,隔着一段距離言旭都能感到他們眼中的怨恨。
聞玄禮低頭小聲問言旭:“你真的隻打算那麼處理嗎?”
言旭雙臂抱胸,語氣平靜:“我隻是按照合規的流程走,不是我拿不出六百萬,而是就算是創美負責,按照相關賠償條例他們這種行為就是敲詐勒索。”
聞玄禮低低嗯了一聲,看看手術室的大門又看着言旭。
“可是他們.....”
從衣着打扮上來看,倆人都非富非貴,如果真如他們所說将來失去了勞動力的話.....聞玄禮看向言旭的眼神變得複雜,此時的他發洩過一通之後,又恢複成了往日疏遠的模樣,如果有旁觀者大概也隻會認為他是一個毫不相關的路人。
言旭淡淡道:“雖然施工方出大頭,但創美這邊人道主義賠償肯定有,并且我沒有義務為他們的未來兜底,事故到底是怎樣發生的還沒有個定論,責任多少還沒敲定。聞玄禮,你還是個法學生,不能連這些都不考慮吧。”
兩人沉默的功夫,兩個安全員拿着電腦到了現場。
有安保在場,兩位家屬不敢造次,言旭把所有人都組織起來看當天的監控。
說起來這監控還是言旭視察的時候安排裝上的,原本隻是為了周邊偷建材的,想不到在這個時候發揮了重要作用。
安全員拉動着進度條,兩個傷者當時剛好坐在一個鏡頭下,成像清晰,所有人都秉着一口氣。
視頻剛剛運轉,圍在顯示器周圍的人都沉默了。
隻見畫面中的兩個人頭上什麼都沒帶,腰間的安全繩更是自己解開扔在了一邊。恰逢下工,兩個人站在四層樓高的建築體上有說有笑,其中一人順着腳手架就要往下走,結果被一塊磚絆了腳,慌亂之中又不小心拉到了另一個人的腰帶,二人雙雙摔下樓。
兩位家屬指着電腦屏幕說不出話,因為視頻中兩人的背後恰好就樹立着一塊施工安全的标語闆。
女人顫顫巍巍地小聲嘀咕:“我家那位不識字.....你們,你們弄個牌子在那裡,他哪裡看得懂哇......哎你說這。”
言旭的聲音聽不出感情起伏,例行公事一般問安全員:“每天上工之前的安全宣講沒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