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一處略顯破敗的房屋坐落在雲山城鎮邊緣處,有些腐朽的房門傳來嚎啕哭聲。
“我的兒啊~你命好苦啊——”
“娘,這定然是裴氏作祟,今日我就上山去讨要說法!”
杜母發根處已白,聽自家閨女如此說話,忙捂住她的嘴:“不可亂言!我杜家全靠裴氏的幫襯。若非如此,你那年早就死于饑荒。”
年輕女子容貌姣好,瞥了一樣已成白骨的屍體,冷哼一聲:“區區二日,屍體都未必腐朽露骨。如此完整的屍骸,裴氏定然有所隐瞞!”
“你莫不是又要胡扯那年你歸家時的事?你怎麼還是不長記性?”
不算是門的大門一陣響動,隐約聽見外面有人在說話。
扣門聲打斷母女二人的對話。
杜母看了眼門,又看了看自己閨女:“杜玉,何人這麼晚來拜訪?”
杜玉搖頭:“自打從裴氏回來,旁的人見我如見鬼,哪還有會此時上門的人。”
“那會是誰?”
“不過是妖魔鬼怪,母親你等着,我且去瞧瞧。”
杜母滿臉皺紋下壓着擔憂:“可要小心些。”
“無妨。”
咿呀聲打破寂靜,杜玉前去開門,目光帶着陰狠,上下掃視了來人。
門外站着一男一女,男的劍眉星目,丹鳳眼上揚些,眼尾有一似花瓣的傷痕,笑眯眯地點頭示意。
少女有些嬰兒肥的臉頰使得杜玉對其年歲有了些不确定,瞧周身的氣勢,應當是修士。
她在裴氏見多了這種高高在上的模樣,冷漠又自私。
“你們是修士?”杜玉冷淡開口,有些煩躁。
江見晚可不理會眼前人是什麼意思,開門見山:“聽聞杜家有兒慘死,前來想問具體緣由。”
“修士的話我可不敢接,就怕哪天不明不白地死了。”
“你覺得他是冤死?”
“凡人之軀,若非死得日久,怎會兩日見骨!”杜玉雙眼一橫,怒氣上來。
江見晚先沉默幾秒,後開口:“我乃允道宗弟子,接裴家求救,特來查案。聽你此言,是認為裴家隐瞞部分真相?”
杜玉警惕起來,門合上一些:“允道宗?怕不是和裴氏早就沆瀣一氣。若要我命,随時可取。傷及他人,我做鬼也要你們死!”
氣氛一瞬間緊張起來,一道輕快的聲插話道:
“等等——在下有話要說。”
“什麼話?”杜玉沒好氣道。
溫川謹走近些:“你是叫杜、玉,是吧?”
也沒等杜玉回答,自顧自地開始說話:“杜玉,你的弟弟慘遭毒手,我想你應該很想知道在他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麼吧?”
說着,溫川謹推了一手江見晚,接到被推的人不解的眼神,讨好地一笑,恢複正經朝杜玉道:
“允道宗可是大宗,必然不會包庇。我覺得你可以試着信一下她。”
“你不過一介凡人,怎麼甘心被修士使喚!”
溫川謹側頭淺笑:“你既然說了,她是修士,我是凡人,她使喚我我也不敢做甚。更何況眼前人還救上我一命,這我不得好好謝一番。”
“修士如此神通,凡人又怎麼幫得上忙。裴氏做派和你身邊那位,呵,怕是同一個目的。”杜玉冷哼一聲。
夜晚的風有些涼,連帶着月光自帶一種冷寒,背着月光的江見晚盯着杜玉的眼,在這光線上加之她的面無表情,顯得可怖。
杜玉此刻心中生出後怕,她到底是太憤怒了,忘了面前的人可是修士,一招、不,揮揮手就可以毀滅她現在擁有的一切。
“你若是看到裴氏做些不正的事情,你又怎麼會活着回來?那屍骨是你弟弟吧,你要想知道真相,我或許能幫你。”
江見晚不知杜玉心中在胡思亂想些什麼,她緩緩開口。
杜玉雖有些懼怕,但仍警惕地道:“我不信修士。”
江見晚瞥了一眼站在一旁的溫川謹,道:“這麼排斥修士?你娘身體若不及時救治,壽命……”
“你什麼意思!”杜玉惱怒。
江見晚語氣有了不解,但處于怒火中的杜玉顯然不樂意去細品。
“我可以幫你母親盡可能多活一些年份,否則死這個結果很快就會出現。”
“你拿我娘來威脅我?好一卑鄙無恥修士!你和裴氏有何不同?”杜玉深呼一口氣,瞪着江見晚。
江見晚欲開口,就被溫川謹推到他的身後,眼神示意讓她别說話。
“杜姑娘,這位修士剛下山,人情這方面有點……不過她沒有惡意,讓她看一下你弟弟的那具白骨,若裴氏真有問題,你能活着回來必然是疑點。你難道就不想活得明白?
你母親拉扯大你不容易,而你也放不下你母親。
我和你同為凡人,在修士面前無力反抗,你以為逃得過裴氏的手?合着算來算去,你目前都是生死難料,走哪步在你眼中我想都是一樣。
她既然開口保護你母親,我覺得你可以選擇相信一下,大不了一家黃泉為伴。此話有些難聽,但何嘗不是如此?”
杜玉聽此番話,扶着門的手逐漸使勁,本就搖晃的門開始抗議。
江見晚二人就這樣看着她。
溫川謹察覺到她怒容也變回平靜,湊近江見晚道:“她動搖了。”
江見晚和溫川謹對視:“确定嗎?”
杜玉看着面前湊得如此近的兩個人,心中頗多猜測。熬過心中的糾結,她最終冷淡掃了一眼江見晚,徹底推開門,率先背過身走進房内,沒再繼續攔着。所幸江見晚也不在意。
不過,江見晚先踏出一步,但沒出去,就轉身面對溫川謹,沉聲問道。
“我說的和你的有區别嗎?”
溫川謹聞言,先是朝她眼珠子骨碌轉了一圈,但愣是沒接到江見晚的反應。
“你眼出問題了?”江見晚淡聲道。
“……你、我,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