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見晚未回,眸底一人影倒影在瞳孔中,逐漸變大,直至跟前。
“啊呦,小翠,你怎麼回事,家主還等你的茶呢,快去快去。”微胖的侍女催促着。
江見晚聞言,看了看手上的茶水,再瞅了一樣侍女,點頭跟上。
那侍女往後一張望,自是見着了溫川謹如此清閑着靠着亭子的柱子,似心中不愉,厲聲道:“你個偷閑的!小心把喂人鬼的名額給了别人!”
喂人鬼?名額?
沒走遠的江見晚自然聽得一清二楚。
裴氏到底有什麼秘密?為真,将生人喂鬼,唯有邪術。隻是……下人又為什麼要去争着去喂人鬼?當真是疑點重重。
見她還未加快步伐,那侍女便趕忙上前,口中道些話,淨是催促,領着她到了書房。
江見晚來到書房門口,扣門,垂首低聲:“家主,茶來了。”
渾厚的聲笑着道:“快給至善沏上。”
江見晚推開門,快速瞥了一眼書房的人,便立刻微微彎腰,将目光落在自己手上,修士的好記憶,一眼便可記住模樣。
家主一張國字臉,劍眉星目,舉止文雅,瞧着确實不像幹出這些事的人,但……未嘗不可能。而旁邊的男子,五官和家主有些相似,氣質穩重,見有人沏茶,忙點頭示意謝意,而後就不多注意她了。
江見晚退下,卻藏匿在門外,微動靈力附在耳,門内對話逐漸清晰。
“父親,壓不住了。還得十餘人。”名為至善的人開頭。
家主聞言良久未出聲,最後啞着嗓子道:“無礙,十餘人便十餘人吧。大功告成也不算辜負了他們。”
“父親,能不能放棄。死的人越來越多了,我們裴氏遲早會……”
“裴至善,你是長兄,也是下一任家主,隻要你不出事,其他人死又何妨。”
裴至善有些激動,聲音變響:“可是你要我踩着自家人,踩着這麼多無辜人的鮮血穩坐裴氏之主的位置,你叫我如何心安!”
“那就逼着自己心安!”這一聲帶着靈力,門都因此搖晃了一下。
平靜了一會,家主再次開口:“子嗣方面還需多上心,若是覃悅……為父也隻好替你說幾門親。”
裴至善不可置信地望着自己一向敬重的父親說出的這些話:“兒與夫人琴瑟和鳴,不願他人插入,望父親成全兒子。”
裴至善單膝着地,抱拳祈求父親不要強迫自己。
“我已替你安排了,你照做就行。我累了,你……”裴氏主緩了緩,似乎是不忍心說出最後的話,隻好先行離開了書房。
江見晚見狀,迅速躲到一邊的假山背後,避開了裴氏主的視線。
直到裴至善垂喪着頭帶着絕望的情緒從書房裡走出,她才敢從假山那出來。
江見晚思索片刻,想要知道所謂的人鬼是什麼,正要擡步跟上,後頭一道柔聲喚着了此身體的名字。
“小翠,夫人喊你去她那。”
侍女身後站着高大身影,背着她,有些眼熟,果然。
江見晚見那人轉過身,露出溫川謹獨具特色的丹鳳眼,目光短暫地交集一點,随後轉開落在面前的侍女身上。
侍女領路,溫川謹也慢了步伐,逐漸地,二人并行。
“你……”
“江小俠,鬼鏡似乎想将我們拆散。”
江見晚耳朵聽着,眼珠卻朝四處望着,嘴上也沒忘記回。
她盯着侍女背後幾秒,低聲靠近些溫川謹道:“你不是普通凡人。鬼鏡不是一般凡人會知道的。”
溫川謹目視前方,眼底泛起漣漪:“江小俠。”
“嗯?”
“你師尊是不是嫌你太沒人情味,所以把你趕下山破這個案?”
江見晚停步,側頭:“不準你說我師尊。”
“……你是好賴話不分。”溫川謹垂眸看了一眼江見晚。
路開始往後山走去,伴随着朗朗書聲,到了偏僻甯靜的一座宅院,不大。
門前小片竹子,葉上新綠。
覃夫人婦人發髻,慈目笑顔,見到江見晚到來,招手走上前,親切和藹。
“小翠,如今都這麼大了。你娘命苦,可惜我沒幫到她。”
江見晚杏眼微睜大些,她被覃夫人抱住,女人身上獨特的香氣在她鼻尖萦繞,突地不知如何反應。
“夫人……”
覃夫人語氣輕柔,卻有着不容反駁的氣勢:“今日你就下山。以後,不要提起裴氏,也不要說出去你曾在這裡。”
“竹義,給她些銀兩和靈石,領她下山。至于你身後的那位,我和他似乎認識。”
覃夫人松開抱着江見晚的手,視線轉到一邊的溫川謹。
她走上前,端詳起溫川謹,而後開口,“不妨随我進去聊聊?”
溫川謹面上不顯,藏在袖中的手微微握緊後松開,低首道:“夫人說笑了,小小侍衛怎麼會入得了夫人的眼,何談認識?”
氣氛安靜下來,好在沒有許久。
“夫人,小翠不走。”江見晚自然不知道她所在身體的人的性格如何,但是選擇一搏,“裴氏是有事發生了嗎?”
覃夫人注視着江見晚的雙目,笑了:“原來是這樣。你長大了,和他确實很像。”
江見晚有種被看穿的感覺,她追問:“夫人,他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