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暗的洞穴,微弱的亮光。
“江小俠,下次稍微溫柔一點。”溫川謹理了理衣領,朝前面的人道。
江見晚聞言頭也沒轉直接回:“再說。”
“江小俠!我眼瞎!太黑了!”
“聒噪。”江見晚雖是這般說着,還是抹了一道靈力附在溫川謹的眼上。
溫川謹眼前一瞬清晰,他不禁一笑,立馬追上江見晚。
“有沒有找到?”江見晚搖頭。
原先是打算到矮林村,查看宗音娟她們三個情況,結果半路出現一股很熟悉的妖力,于是就和錘子分道而行。
她是不打算帶上溫川謹的,但是這家夥的脾性——不說也罷。
“江小俠,好像有動靜。”溫川謹小聲道。
江見晚屏息專心地傾聽。
窸窸窣窣的聲音在前方響起,接着好似有重物落地,發出悶響。
還沒等江見晚開口,一道痛呼聲響徹洞穴。
血腥味開始彌漫,十分刺鼻。有新鮮的、也有積蓄許久的。
江見晚斂眸。溫川謹吸了吸鼻子,神态收起不正經,開始凝重。
“前面死人了?”
“嗯。”江見晚丢出一絲靈力去探路,得到就是這個結果。
溫川謹眼看江見晚就要更深入,想伸手拉住她,但還是收回,隻是加快步伐,擋在她面前:
“萬一兇手沒走呢?”
江見晚疑惑:“你怕死?”
這話打得溫川謹不知該回什麼,深深歎口氣:“江小俠,你的腦回路很清奇。我怎麼會怕死呢?”
“那就進去看看。”
“江小俠,殺了牡丹的那股妖力,你是覺得就是裡面那個人嗎?”溫川謹問。
江見晚搖頭,不再一昧往前走。“這股妖力确實很像,修為也該在化神左右。但他太虛弱了。能走出這裡已是困難。”
“江師妹?你怎麼在這?比我都來得快些。”就在二人交談的時候,本該追着徐道長的譚師兄出現在了他們身後。
溫川謹僵住身子,忙往江見晚走了幾步,龐大的身軀勉勉強強躲進了江見晚的陰影。
江見晚沒在意,畢竟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秘密。或許,他們在某時結下梁子吧。
江見晚道:“殺害百花樓女子的兇手和這的妖力很相似。所以……”
譚師兄也沒多大耐心聽,從他們多餘的空間擠過去,邊走邊道:“得虧你們沒進去,那兔妖就是逃這。”
有化神的師兄開路,江見晚走得很放心。
路狹窄片刻,數十步後,豁然開朗。洞穴中竟打造成小型的住處,門上挂着燈籠,此刻燭火怕是燃盡,将熄未熄。
洞中風,大些也快些,吹得燈忽明忽暗,像是下一秒就要熄滅,卻又倔強地挺起焰火的腰杆。
隻是,散落一地的内髒的惡臭味無處不在,一陣又一陣騷擾着嗅覺敏銳的三人,同時為這溫馨的場景添上恐怖色彩。
就要徹底沒了的咳嗽聲終于被人聽見了。
江見晚想去開門,卻被譚師兄阻止:“江師妹,你且等會。”
譚師兄狐狸眼上揚,露出幾分風流,手中變出一柄扇子扇起風,對着裡面就是道:“徐道長是吧?我說,殺人的時候能不能别挑自己被追殺這種關鍵時刻。是想死前再拉一個墊背的嗎?”
江見晚退後,沒注意後面還有個溫川謹,撞上他的胸膛。她輕聲地抱歉一聲,就站直身子。
溫川謹下意識伸出的手到底是莽撞些,他默默收回,目光沒有施舍周圍的怪異的景象。
見多了。不奇怪。
換句話,他身上的人命真是數不勝數。想到那件事,他眼眸暗了暗,短暫陷入沉思。
壓抑的情緒太多了,洩出幾分,引得少女回身。她澄澈的眼望着他,不知哪又冒出來的風,捎起發尖起舞,他聽到她問道:
“這場景你不太适應嗎?要我送你出去嗎?”
噩夢壓得他太久喘不過氣,這話雖不是他造成現在這副模樣的原因,但——他長呼出一口氣,勉強帶起眼尾的笑。
哪知,以往的笑從沒引得眼前人的隻言片語,而現在——
“你若是不開心,便莫要笑了。”江見晚認真地一字一句說。
溫川謹泛起無奈地笑,他起了逗弄的心思:“那又如何呢?”
少女的眼是平靜的,卻含着最為寶貴的單純。她沒有露出一絲一毫的憐憫和同情,也沒有當救世主想要普渡衆生的心。
她的一舉一動,刻闆遵守的宗門規訓,将蒼生埋入細微之處,而她依舊未有感覺。
“阿爺說,先開心,而後笑。”江見晚回憶阿爺所說的,複述給他。
“你阿爺是騙你的。”
溫川謹聽到這話,很想大笑,卻拼命壓住。可實際上,他嘴角的弧度越來越大,那從腐朽枯骨堆起的高樓俯視着江見晚的戾氣溢出。
眼前這人真是癡傻,他想。他遲早要給她上一課。
何為人心薄涼,何為人性!
不過,他收回了笑。
他手中多了一個木偶,是江見晚塞進來的。
耳邊有她的聲音。
“給你。”
而一直沒再出聲的譚師兄也轉過身,他看到了溫川謹的正面,溫川謹也來不及躲。
他握緊手中的木偶,和江見晚口中的譚師兄對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