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大人是你能戲弄的?說得好好的要獻戲,我以為是你求上進,想帶着咱們戲班在這徐州城站穩腳跟。我來之前都想好了,到時候咱們戲班把這南園宅子買下來,作為我們戲班的落腳處!沒曾想你竟是要送我們戲班上下去死!”
班主是真的氣狠了,眼底一片通紅也掩藏不住其中的惶恐後怕。
民不與官鬥,何況是他們這些下九流的行當?!便是今日王大人把許偏安打殺了,再羅織個罪名,把整個戲班都弄死也是輕而易舉的。
許偏安對班主的惶恐看得分明,他心虛不已但卻不後悔。不過依據他這些天觀察,以及适才班主的反應,他覺得可以适當對班主透露些許。于是他伸手拍了拍班主肩膀,正色解釋說:“我發誓!我從來沒想害戲班過!隻不過出了意外,我實在不知怎麼跟班主說,也不知道怎麼跟戲班上下說。我想着搏一搏,就算是不成,死我一個,說不定能饒過戲班的……”
“究竟什麼事?”班主聽得糊裡糊塗的。
許偏安摸了摸自己脖子聲帶處:“前日我忽然發現自己嗓子壞,徹底無法唱戲了。”他低頭捂住了臉,隻叫人覺得他實際是痛苦萬分的。
至于怎麼壞的,許偏安還沒編好,幹脆暫時住嘴,讓班主自己去想。
“嗓子壞了?”班主皺眉盯着他,又是懷疑又是着急問說,“怎麼回事?怎麼忽然會嗓子壞了?
許偏安哭喪着臉:“我也不知道,前日忽然就發現嗓子壞了。可馬上就是定好的獻戲日子,我實在不知該如何是好。”
“你唱一句我聽聽。”班主聽着許偏安明明說話時候嗓子一點問題也沒有,怎麼忽然就壞了?他還是表示懷疑。
這許偏安一點都不怕,他張嘴就來:“吾打将軍門前!過~~~”
輕重音都在,隻是調子不知去了何地,這麼簡單一句,竟能聽出七八個調來,聽着着實是辣耳朵。
班主聽得是眉頭緊蹙,實在糟心!要不是知道會唱的人如何假裝都不能這種程度,他當真以為許偏安是故意的。不過如此一來,這兩日許偏安種種奇怪行徑也就說得通了。
許偏安看着他神情變動,知道自己這一關算是過去了。
知道許偏安嗓子壞了,解除對他的懷疑,緊接着憤怒就占據上風,班主當下就暴怒:“是誰幹的,你心裡有數嗎?來徐州城這幾日,你一直與戲班裡上下吃的無甚不同,戲班裡其他人皆是平安,偏你出了事,定是你在屋裡吃喝時候動的手……”
班主眯着眼,心中盤算着有機會接近許偏安屋子的人,他煩躁地在原地來回踱步:“不可能是伺候你的小子,他我知道沒這個膽子,還需戲班養活,戲班倒了對他沒好處!那會是誰?你徒弟?”
他望向許偏安,卻是馬上自己就否定了,“不會是他!”
随即忽然跳腳,猛地雙手一拍掌:“是唐望!肯定是他!一個鳳祥戲班的,巴巴湊過來看戲是假,看看你嗓子是不是真壞了才是真!定是他找了什麼路子,弄壞你嗓子,然後假惺惺地來找你,說是看戲!一定是他!該死的東西!”
唐望?
許偏安眨眨眼,愣了好一會兒他才在腦中将人對上号。
這唐望是鳳祥戲班的台柱子!
中原皇帝喜歡看戲,上行下效,中原肯定也有名聲在外的戲班。這鳳祥戲班就是其中之一,說是早年在揚州發迹,後到了這徐州城。至于為什麼沒去中原國都豫州,沒人知道。
都是戲班,還都有些名聲,班主自然将他們視為對頭。回回來徐州,都對鳳祥戲班警惕得很,這戲一開場,班主就注意到唐望也在。他們戲班是給王大人唱戲,一個鳳祥戲班的台柱子來看什麼戲?怎麼想怎麼可疑!反正班主是認準了他!
許偏安想了想,沒覺出唐望或是鳳祥戲班做過什麼,倒是班主敵意大得很。當然許偏安這狀況,本也就不是唐望幹的!
但他不能直接說不是唐望,到時候班主指不定還覺得許偏安護着對頭戲班,畢竟從前原身沒跟着班主一起對鳳祥戲班同仇敵忾,班主就挺不樂意的。
何況如今這狀況,說不定這“黑鍋”還真暫時隻能由唐望來背。
許偏安對上班主是隻說:“我也不知。”
“自己的嗓子壞了,不知是誰下的手,你怎麼不把自己命丢了?!”班主那是恨鐵不成鋼,“可曾找過大夫?不行,不能找大夫,這要是傳出去,咱們戲班可就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