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日子,楚懷夕和徐以安徹底陷入僵局。
清晨的陽光透過斑駁的樹葉,灑在醫院的走廊上,光影交錯。
楚懷夕如往常一樣來給季瑾溪送早餐,她步伐匆匆,神色恹恹。而就在轉角處,徐以安也正抱着病曆本迎面走來。
兩人的腳步同時頓住,空氣仿佛瞬間凝固。
晨光像碎金般在消毒水氣息中浮動,楚懷聞到了熟悉的雪松氣息,徐以安的白大褂擦過她手背,帶起一陣戰栗的涼意。
“借過。”徐以安盯着病曆本上的墨迹。
楚懷夕凝着眼前系到最頂端的木制紐扣,胃部泛起細密的絞痛,面無表情地讓到一側。
雪松香散去,她朝着反方向走去。
病房,季瑾溪看着楚懷夕坐在床邊發呆,忍不住開口:“你倆打算一直這麼僵下去?”
“是她傷害我在先,我絕不會主動搭理她。”
輸液管在陽光下折射出細碎光斑,楚懷夕機械地舀着粥,瓷勺突然磕到碗沿。
“她昨晚被手術剪劃傷了手指。”季瑾溪看着窗外梧桐樹上糾纏的枯藤,“今早巡房時,她白大褂口袋露出半盒拆開的祛疤膏。”
楚懷夕手一抖,滾燙的粥潑在手背,她咬住口腔内側軟肉,直到嘗到淡淡的鐵鏽味,“關我什麼事…”
正說着,徐以安推門進來查房,避開與楚懷夕的目光接觸,神色平靜地檢查着季瑾溪的各項指标,語氣公式化:“恢複得不錯,繼續保持。”
楚懷夕暗戳戳地盯着她手上的橡膠手套,紅唇張張合合,終究沒發出一個音節。
檢查完,徐以安迅速轉身離開。
楚懷夕望着她離去的背影,心裡五味雜陳。
消毒櫃的陰影裡,徐以安摘下橡膠手套,修長食指上赫然貼着創可貼,滲出的血漬在米色膠布上暈成暗紅的花。想到楚懷夕的冷漠,她将創可貼一把撕下來,扔進垃進桶。
失效的創可貼止不了痛。
午餐時分的食堂,人來人往,喧鬧嘈雜。
楚懷夕把糖醋排骨戳得支離破碎。
斜對角七點鐘方向,徐以安在第三次把湯匙伸向空碗時,護士長出聲:“徐醫生,您已經喝了五分鐘的空氣了。”
哄笑聲中,楚懷夕看見那人雪白的耳尖漫上血色,像極了雨夜她們蜷在酒吧休息室時,自己咬過的位置。
食堂的排骨飄着苦味,兩人食不知味。
下午,楚懷夕在花園的長椅上曬太陽,不知不覺睡着了,徐以安恰好路過,腳步不自覺慢了下來。
長椅上的睡顔比嗎啡泵更令人失控。
徐以安脫外套的動作緩慢地像在剝離第二層皮膚,衣擺覆上楚懷夕肩頭時,枯葉在腳下發出心碎的呻吟。
暮色将徐以安的外套染成暖橘色,悠悠睡醒的楚懷夕聞到了領口殘留的松木香。
起身的瞬間,帶着體溫的外套滑落,她剛要伸手去撈,卻轉為揪住長椅裂縫裡鑽出的野草。
楚懷夕将外套放在凳子上,離開。
這樣的日子持續了好幾天,兩人在醫院裡形同陌路,每一次相遇都充滿了尴尬和别扭。
直到有一天,楚懷夕在走廊上突然聽到護士們的議論:“你們說徐醫生最近幾天怎麼回事,狀态感覺好差啊。”
楚懷夕聞言心猛地一揪,走上前,将關系不錯的一位小護士叫到一旁,壓低聲音,“你們剛說徐醫生怎麼了?”
小護士面露猶豫,眼神在四周快速掃了一圈,确認沒旁人注意後,才壓低聲音說:“徐醫生這幾天太反常了,話越來越少,一天到晚泡在醫院不回家。我今早看到她在辦公室裡,對着電腦屏幕發呆,叫她好幾聲才回過神…”
楚懷夕聽完,眉頭擰成了個結,心裡的擔憂愈發濃重,嘴上還是逞強,“她敬業呗。”
“敬業也不能不眠不休的工作啊!”小護士撇撇嘴。
頓了頓,她歎了口氣,“夕姐,你和徐醫生不是好朋友嘛,你去勸勸她呗,即使是鐵人也不能這麼熬啊…”
楚懷夕一滞,眼神閃躲,輕咳一聲試圖掩飾自己的慌亂:“我和她不是朋友。”
護士聞言震驚地瞪大眼,啊了一聲,“不是?那為什麼徐醫生對你那麼好?”
楚懷夕愕然,“她對我好?”
護士點頭:“對啊,那天我看到你睡着,徐醫生站在牆邊一動不動的給你當人肉枕頭。簡直不要太貼心呢~”
“人肉枕頭?”楚懷夕急忙追問,“什麼時候的事?你沒看錯吧?”
護士搖頭:“就季醫生剛做完手術的那天晚上啊。我淩晨查房路過時,看到你靠在徐醫生肩上睡着了,徐醫生全程都在看着你,她都沒發現我的存在欸~”
楚懷夕愣了半晌,眼前忽地浮現出那人微塌着的肩線,心念一動,“這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