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還是曾經的自己,她大概早已經坐不住,要派身邊的下人去打聽,或是生出要去蘇尋月跟前坦白的心思。
可眼下的她,卻絕不會這般行事。
就在這思緒之間,耳邊卻聽到廂房外傳來腳步的聲響。
站在她身邊的綠屏也聽到了這動靜,主仆二人對望一眼,眼眸裡皆透着點兒疑惑,這個時辰,一般不會有人過來尋她,且住在隔壁廂房的顧嫣,她不久前才去了裕隆街,想來也不可能回來的這般快。
沒過一會兒,顧晚吟便知道了來人是誰,原是蘇尋月身邊的侍女柳兒。
平日裡,蘇尋月有什麼事,都會派柳兒來,近些日子來,顧晚吟也算是和柳兒見過不少次數的面了。
“屏兒剛便聽到了聲兒,原來是柳兒姐姐。”身為姑娘的貼身侍女,綠屏知道這幾日,自家姑娘一直都在為什麼而煩惱。
在見着來人是柳兒後,綠屏眉眼含笑的走上前去迎接。
“這話什麼意思,是見到我膩煩了不是?”卷簾而入的柳兒,在聽了這樣的話後,她微抿了唇,佯作生氣般壓低了聲道。
“屏兒哪敢。”
“好了,我不同你打眉眼官司了,是夫人派我過來傳話。”隻打趣了倆句後,柳兒很快就表明了自己的來意。
聽到這話,綠屏一邊柔聲回她,“姑娘覺着今日的頭飾不好看,正坐在梳妝鏡前,挑選能讓她滿意的頭飾呢。”同時,一邊引着柳兒越過繡着海棠花鳥圖的屏風。
柳兒早在卷簾進來廂房時,便隔着落地屏風,看到端坐在銅鏡前的那道纖影了。
跟着綠屏穿過海棠屏風後,就看到眼前的姑娘,纖白的指間撚着一根金累絲步搖,正對着銅鏡将其緩緩斜簪入烏發當中,少女本就生得極美,而那支插入鬓發裡輕輕晃動的步搖,将銅鏡當中二姑娘的容色襯得越發瑰姿豔逸。
柳兒隻偷瞥了一眼,但很快的,她便輕輕垂下了眸子。
“見過二姑娘。”柳兒微微屈身,恭敬的喚了她聲。
“是柳兒啊。”
聽了這話,端坐在銅鏡前的少女并沒有轉身,鸾花銅鏡之中映着身後侍女的面容,透過銅鏡,顧晚吟靜靜打量着身後眼眸半垂的女子。
“你這會兒過來,是母親有什麼話要傳來給我嗎?”片刻之後,顧晚吟轉過身來,聲線疑惑的問道,仿若她并不清楚,蘇尋月為何要派柳兒過來一般。
“夫人派奴婢過來,是想讓姑娘待會兒去正房一趟。”聽了身前之人的問話,柳兒輕聲回禀道。
顧晚吟一面聽着柳兒的話,一面低眸輕輕撫平衫袖上的褶皺,待柳兒的話音落下,她才又接着問道,“母親她着急嗎?她......是想讓我立即就去,還是稍稍過會兒再去也可以?”
柳兒聞言,她抿了抿唇,随後柔聲說道,“二姑娘盡量還是早些去比較好。”柳兒一直在蘇尋月身邊伺候,她自然清楚在這個時節裡,夫人很是繁忙。
剛才過來時候,夫人才剛同一田莊管事談好事,這會兒,正房那邊恰好沒人。
聽了柳兒的話後,顧晚吟隻稍稍思索了下,便弄清了身前之人為何要說出這樣的話來。
她的父親顧瞻雖隻是個五品的小官,但家财卻是不少,晚吟的生母出自宣州府首富孟家,當年她的八十擡嫁妝搬上船隻上時,可是引得不少人羨慕和驚詫不已。
這些事,都是她死後才知曉的。
而除卻那八十擡紅箱嫁妝外,外祖母還陪了娘親幾所鋪子和田莊,娘親後來因病早逝,那些鋪子和田莊現如今都掌管在了蘇尋月的手中。
從這些日子的相處來看,蘇尋月是個很聰慧的女人,可以說,她将裡裡外外的事情都管束的井井有條,若不是如此,顧瞻也不會如此信賴于她。
和蘇尋月一樣,顧晚吟亦很清楚,她的父親顧瞻是有多麼看重自己的仕途,家若都不能齊,顧瞻大概早就奪了蘇尋月的管家之權。
端坐在銅鏡前的少女,在聽了柳兒的話後,她很快便就收回了思緒,也在這時她出聲回道,“你傳來的話我明白了,若是沒有旁的事情,柳兒你就先回去吧,待我将衣衫理的齊整了,我馬上就過去。”
“好的,二姑娘。”将話已經傳好,且又聽身前之人這般說,柳兒輕輕的應了聲好。
約莫隻過了半盞茶的間隙,顧晚吟便領着綠屏來了正堂這邊,到的時候,柳兒正立在門外值守。
看到這樣的畫面,顧晚吟約莫清楚了蘇尋月今日為何尋她,早就有了這般的準備,顧晚吟的心裡倒是沒有多慌亂。
她很清楚,那日她遭遇到的事,蘇尋月定然是已經知道了。
隻是因為一些什麼原因,蘇尋月并沒有掌握全部的證據,又或是在忌憚着什麼,所以她才沒有将此事告知給父親。
顧晚吟一路穿過木質長廊時,她心裡思索了許多的事,直到行至正堂門前,她才将那些思緒從腦海中一一除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