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的陽光帶着灼人的力度,炙烤着城市的水泥森林。許知微拖着沉重的行李箱,風塵仆仆地踏入闊别數月的大樓。連續幾個月的密集出差,像一場漫長的精神遷徙,在不同的城市、不同的項目間輾轉。高強度的工作如同一劑強效麻醉,暫時麻痹了神經末梢上那些名為“蘇源”的隐痛。看不見她,時間便成了最溫和的橡皮擦,一點一點,将那些刻骨銘心的輪廓擦得淡了些許。雖然廢墟仍在,但凜冽的寒風似乎不再那麼刺骨。她開始習慣這種空曠的平靜,甚至能在午休時,對着窗外明晃晃的夏日,喝一杯不加糖的冰美式,而不至于想起某個海邊冰冷的日落。
電梯門在眼前緩緩開啟,裡面已經站了幾個人。許知微拉着箱子走進去,帶着一身暑氣和旅途的倦怠,習慣性地靠在内壁,微微阖眼,隻想快點回到那個熟悉的工位格子間。
“許工!出差回來啦?辛苦了辛苦了!” 一個熱情的聲音響起,是人事部的小張。她旁邊站着一個陌生的年輕女孩,身量高挑,穿着剪裁得體的淺色連衣裙,氣質清新得像雨後初綻的栀子花。
許知微睜開眼,禮貌性地朝小張點點頭:“嗯,剛下高鐵。”
小張立刻熱情地介紹起來:“正好正好!許工,給您介紹一下,這位是咱們單位今年新招錄的公務員,林夏,分在你們技術支撐中心,以後可能要多向您請教啦!” 她轉向身邊的女孩,“林夏,這位是許知微許工,咱們單位的業務骨幹,技術大牛!以後跟着許工好好學!”
許知微的目光,這才真正落到那個叫林夏的女孩臉上。
時間仿佛在那一刻被按下了慢放鍵。
電梯狹小的空間裡,頂燈的光線有些冷白,卻恰好落在林夏的臉上。那是一張極其精緻的臉,皮膚白皙得近乎透明,五官像是被精心雕琢過,比例完美。一雙眼睛尤其引人注目,眼尾微微上揚,瞳仁是清亮的琥珀色,像盛着兩汪清澈的溪水,靈動又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狡黠。鼻梁挺直,唇形飽滿,嘴角天然帶着一點微微上揚的弧度,即使不笑,也仿佛噙着三分笑意。她安靜地站在那裡,身姿挺拔,脖頸修長如天鵝,整個人散發出一種蓬勃的、未經世事的青春氣息,像夏日清晨帶着露珠的櫻花,明媚得晃眼。
許知微的大腦在幾個月的算法邏輯和數據堆砌後,面對這樣直觀而強烈的視覺沖擊,瞬間宕機。所有的疲憊、所有的公式、所有的“南極北極”距離論,在這一刻被這張臉徹底清零。一種純粹源于感官的、未經思考的贊歎,像沖破堤壩的溪流,毫無預兆地從她口中流淌出來:“你……” 許知微看着林夏,幾乎是脫口而出,聲音裡帶着一絲自己都沒意識到的驚歎,“……怎麼長得這麼好看?”
話音落下的瞬間,許知微才猛地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她一向冷靜自持,即使是對着公認的美人蘇源,也從未如此直白地評價過外貌。一股熱氣“騰”地湧上臉頰,她甚至能感覺到耳根在發燙。
林夏顯然也沒料到這位第一次見面、被介紹為“技術大牛”的前輩會如此直接。那雙琥珀色的眼眸裡閃過一絲明顯的訝異,随即,那點天然上揚的唇角弧度加深了,一個清晰而帶着點玩味的笑容綻放在她臉上,聲音清脆,像風鈴輕撞:“呀?這就……被表白啦?” 她歪了歪頭,眼神裡帶着一絲促狹和俏皮,毫不怯場地迎上許知微有些窘迫的目光。
“咳咳!”旁邊的小張趕緊打圓場,試圖把氣氛拉回職場頻道,但語氣裡也帶着與有榮焉,“哎呀,我們林夏可是咱們這一批新人的門面擔當!許工您還不知道吧?林夏不僅人美,才藝也了不得!鋼琴十級!民族舞九級!絕對的才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