檔案室的門半開着,沈清言抱着一疊待歸檔的文件,腳步在門口頓住。她的目光穿過門縫,落在了走廊盡頭靠窗的休息區。
又是她們。
許知微背對着門的方向坐着,午後的陽光在她墨色的發頂鍍了一層淺金。林夏緊挨着她,幾乎是半倚在她身上,手裡舉着手機,屏幕對着許知微,似乎在分享什麼有趣的内容。林夏笑得眉眼彎彎,琥珀色的眸子像盛滿了陽光的蜜糖,身體随着笑聲輕輕顫動,帶動着靠在她肩頭的許知微也微微晃動。許知微沒有推開,甚至側着頭,很認真地看向林夏的手機屏幕,嘴角噙着一絲……近乎寵溺的弧度?
沈清言的指尖無意識地收緊了,光滑的文件封皮在她掌心發出細微的摩擦聲。
真的能忘掉嗎?蘇源?
這個疑問像冰冷的藤蔓,悄無聲息地纏繞上她的思維。從海邊那場心碎的“小寒宣判”,到此刻許知微默許林夏的親昵依賴,中間隔了多久?半年?一年?在人類情感的廢墟上,重建的速度,竟可以如此迅疾嗎?她看着許知微放松的側影,看着林夏毫無陰霾的笑容,一種冰冷的、帶着審視意味的困惑在心底蔓延。這遺忘的速率,是真實的愈合,還是……僅僅是對另一份溫暖的急切代償?
思緒不受控制地被拉回到幾個月前,那場屬于另一個同事的盛大婚禮。
潔白的婚紗,夢幻的布景,空氣裡彌漫着香槟、甜點和過于飽和的幸福味道。沈清言作為伴娘之一,穿着一身精心挑選的銀灰色緞面長裙。剪裁貼合,恰到好處地勾勒出她平時被職業套裝掩蓋的曲線,露肩的設計展露出平直優雅的鎖骨和肩線。頭發被造型師盤起,露出光潔的脖頸,點綴着細碎的珍珠發飾。鏡中的自己,陌生得連她都有一瞬間的恍惚——原來,她也可以是這樣的。
婚禮儀式結束,舞會開場。衣香鬓影,觥籌交錯。沈清言的目光在人群中逡巡,最終鎖定在角落甜品台旁的兩個身影上——許知微和蘇源。蘇源似乎有些心不在焉,低頭在桌下和旁邊的地上尋找着什麼。
一種莫名的沖動驅使着沈清言。她端着香槟杯,穿過旋轉的人群,高跟鞋踩在光潔的地闆上,發出清脆而略顯急促的聲響。她朝着許知微的方向走去,心跳的頻率似乎比平時快了幾分。距離幾步之遙時,她甚至微微提高了聲音,帶着一絲自己都沒察覺的、不易察覺的期待:
“許老師?許老師?”
聲音不大,卻清晰地落在自己耳中。然而,許知微仿佛被罩在了一個無形的隔音罩裡。她的全部注意力都牢牢系在蘇源身上,那雙漂亮的桃花眼,此刻隻盛滿了蘇源的困擾。她微微蹙着眉,關切地問:“源?你在找啥?” 語氣溫柔得能滴出水來。
蘇源頭也沒擡,依舊在桌下張望:“我的喜糖盒子,剛還在手裡,一轉眼就不見了,裡面還有特别定制的巧克力……”
“别急,我幫你找。” 許知微立刻彎下腰,目光急切地掃視着地面,動作自然地加入了尋找的行列。她離蘇源那麼近,近得幾乎能感受到對方的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