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去看醫生嗎？要不然你去醫務室那裡躺一會兒。”

他搖搖頭。

少女疊成重影，他伸出手，指尖輕輕摩挲了她頰邊散下的碎發。

“我做了很多關于你的夢。”

“我？”

“對。”

“夢裡有時晴天，有時雨天，你總是在哭，懷裡倒着不一樣的人，我跟你隔着好遠，怎麼跑都跑不到你身邊，想問發生了什麼，想安慰你不要哭都做不到。隻能聽到你撕心裂肺的哭泣聲。那種無力感，我不喜歡。”

夢裡的少女低着頭，看不到臉，但是鐘意莫名就是知道，她就是林寄月。她渾身顫抖，好不容易摟住懷中人的身軀，卻在發現身下血越來越多，甚至坐上一汪血泊時忍不住尖叫出聲。懷中人的身軀大小、體型、年齡都不斷變化，不變的是她哭喊聲中的悲痛與絕望，杜鵑啼血而聞者落淚。

隻要回憶起來，心髒就好像被鉗子鉸作一團。

林寄月安慰他：“夢都是相反的，現實中我倒在别人懷裡狂笑也說不準。”

哪怕現在他還是能聽到噩夢裡劇烈跳動的心，然而他什麼都沒說，松開細軟的發絲，嘴角上揚：“那我希望那個别人是我，如果那天有流星雨就更好了。”

……每次都是突如其來的直球。

“喂，好好學習啊學生！”

“我好好學了。”

林寄月一噎，想起鐘意的這次名次比她還高，面上漲出了屈辱的紅。

你喜歡的是原書裡的青梅竹馬，而不是我啊！

她想把心裡話大聲告訴他，但是老天爺還在上面聽着呢，怎麼解釋自己複雜身份啊！

“你就沒想過我跟以前變得不一樣了。”

“但那也是你啊。”他不懂她的閃爍其詞。

這時候，一個站在花園門口東張西望的男生發現了他們，跑過來大着嗓門向倆人打招呼。林寄月這才有時間喘口氣，轉過身。

“哈喽，我是D班的馮悉，怎麼就看到你們兩個人啊？其他人呢？”

原來他就是馮悉。

來人戴着一頂棕色鴨舌帽，帽檐下是兩道濃黑的眉毛，深陷下去的眼睛亮晶晶的，松松挎挎的球服遮不過一身曬出小麥色的腱子肉，他站在鐘意面前，居然隻比他矮一點，給人的第一印象就是個陽光開朗體育生。

“我是A班的林寄月。”

“鐘意。”

馮悉聽到“林寄月”這個名字，立馬瞪大了眼睛：“原來您就是傳說中的林姐！失敬失敬！！我看到排行榜前幾名都有您的名字，開始隻把您當作是學神看待，沒想到您後面一戰成名，堪稱武學奇才，我一直很崇拜您，有時間咱們比劃比劃兩下？”

鐘意顯然聽過關于她的傳聞，嫌水不夠渾，插嘴道：“我也是她的手下敗将。”

馮悉這一身腱子肉的，都夠打十個她了。

林寄月瞪了鐘意一眼，誠懇地雙手合十求放過：“都是謠言，莫須有的事情，求放過。”

她簡要解釋了一番，馮悉在如此如此這般這般的後恍然大悟：“誰給你亂造的謠！你放心，要是再有人亂傳謠，我肯定替你主持公道！”

他的肱二頭肌存在感極強地鼓起，林寄月也感動了，恨不得跟這位抱着樸素正義感的直爽大哥桃園結義。

結果在測試迷宮的時候，這大哥反手給她增加了測試難度，包括但不限于飛檐走壁，挑戰跳躍極限……幾輪下來，林寄月感覺自己能跟蜘蛛俠搶飯碗了。

上上下下，左左右右。途徑跟B班女生搭話的三月兔洛斯羽，躺在樹葉模型上打瞌睡的睡鼠鐘意，以及對狼狽不堪的她捧腹大笑的紅皇後晏星酌。

好熱，好累。

一踏上象征終點的時鐘圖案綠地，她立馬摘下頭套扔地上，大字一擺躺下，直接罷工了。

“你把我當霓虹人整是吧……我演的是愛麗絲夢遊仙境的兔子，不是特工007……”

馮悉一摸下巴，嚴肅道：“你真的很有天賦，敏捷性和彈跳力都很好，運動神經也很發達，要不要來我家武館裡玩一段時間？”

敢情這哥是替他家武館挖人才來了！

林寄月體内的水分都快流幹，氣喘籲籲地望着天空。

熱風吹動綠意，體内好像充了五彩斑斓的氣球，再加點人聲熱浪，氣球立馬能炸開，飄出青春的彩帶。

面前多了好幾個腦袋，郝熙将冰涼的礦泉水貼上她脖頸，夏茉莉蹲在旁邊問沒事吧？晚到的沈江遙也好心地蹲下，嘀咕道别是中暑了。

“你還能起來嗎？”

“當然……但是我得休息休息。”

她抓住其中一個人伸出的胳膊，起身。

明天，學園祭。